去完医院开车回到家，拉过窗帘一觉睡到下午，任白的一通电话再次惊扰了他，放在床头的手机震了起来，把他从睡梦中彻底拉了回来。

禾黍睁开眼，烦躁地拿过手机看都没看来电人是谁就接了起来，任白的大嗓门儿贴着耳朵传了过来，惊慌道：“禾总禾总，陆檐来公司了啊啊啊啊——”

那会儿不是交代让他来公司拍定妆照吗？来了不是很正常……不对，任白不会这样贸然给他打电话。

他皱着眉头，长发散在枕头上，嗓音沙哑，“他干什么了？”

“他进你办公室了。”

禾黍这下睡意全无，从床上起来用枕头惦着后背：“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让他呆着吧，我等会儿过去。”

那可是办公室啊，多少机密文件都在里面，就这么让他进去了？

任白迟迟未言，他在紫荆花样数高层的走廊里，朝禾黍的办公室瞥了眼，隔着透明玻璃，他看见陆檐穿着机长制服走向禾黍的办公桌，在办公桌前静默了几秒，拿了颗苹果，然后坐在了沙发上。

禾黍问：“怎么了？”

“…啊没，”任白在那边皱着眉说，“行吧，你过来吧，我挂了。”

屏幕黯淡下去，禾黍看了有一会儿才回过神，丢开手机下了床，洗完脸出来后拽着衣服下摆脱下睡衣，露出了后背的一片猩红。

上过药睡了一觉之后，他觉得后背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疼了。

他从衣柜里翻了一件白色短袖和白色裤子出来，两条胳膊穿过袖口，从头上套上去，拿了钥匙下楼。

一楼大厅里响着很小的游戏音效声，谢染窝在沙发里打游戏，余光瞥见他，朝他这边看了一眼，又急急忙忙地把视线落在电视屏幕上，像是随口一问，“你大下午要去哪儿啊？”

“公司。”禾黍站在玄关换了一双白鞋，转过来看着他后背，三秒后扫了眼电视屏幕，“你这游戏从我回来就在打了，还没打完？”

“没呢，”谢染瞅了他一眼，惊讶地“嚯”了一声，继而又把头转了回去，片刻都舍不得离开他的游戏，“你穿成这样是去见陆檐吗？招蜂引蝶，呵，男人。”

“……打你的游戏去。”禾黍推了他脑袋一把，拉开门走了。

***

下午这会儿路上不是特别堵，禾黍开了二十分钟左右的车就到了公司楼下。紫荆花样今天的气氛都特别奇怪，每个员工脸上不见喜色也不见出事那会儿的忧愁，正常得很。

据禾黍了解，公司内部还是有陆檐粉丝的，可是当他一路走过大厅，坐上电梯到达办公区，整个过程并没有听见尖叫声。

他并没有多在意这些，穿着一身白进入办公区时，任白看见他就朝他走了过来，惊慌已在他身上看不见了，他对禾黍道：“禾总，您来了。”

“嗯。”禾黍视线往办公室看了眼，陆檐还在里面垂头看手机，“他等多久了？”

“他一来我就给您打电话了。”任白说，“就那么一直安安静静地在您办公室里坐着，也没干吗，人家毕竟是腕儿，我们还把他晾了那么久，我就给他好吃好喝招待着了。”

“原因给他说了吗？”禾黍问。

“说了，这我哪儿能忘。”

“他什么反应？”

任白犯起愁来，眉毛都拧在了一起，仔细回想着与陆檐交谈时的点滴，争取不遗漏任何细节，半天才说：“这我不好说，他笑着说没事儿，语气也并没有什么不高兴。”

禾黍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沉默几秒，抬手拍了他肩膀一下，“我知道了，你先去摄影棚吧，我待会儿把他带过来。”

“…好。”任白犹豫了一秒，强忍住八卦的心走开了。

禾黍隔着透明玻璃看了陆檐许久才抬脚推门走了进去。他道：“等急了？”

黑底黄色条杠西装穿在陆檐身上有种业界精英的感觉，与其他严肃的老干部不同，他身上带着散漫的气息，随意地摆好桌上被打乱的杯子，帽檐下的一双丹凤眼抬了起来，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

曹家宁的身躯太娇小，原本穿在他身上的服装，已经不适用于陆檐，自从陆檐答应接演《暴风眼》之后，他就让剧组重新做了整部电影中洛枳的所有服装。

这套衣服是用来拍定妆照的，也是最开始任白定下来的，不过，一直放在禾黍这里。

陆檐穿着机长制服站了起来，看着他，两只手依照惯例插在兜里，笑道：“抱歉啊，事前没打招呼就进来了。”

他站起来的时候，身材修长的优点就体现得淋漓尽致，一样的制服就是比其他人要精致许多。

看来还是合身的。

禾黍上下打量完他心道。

但陆檐说话的时候，与对付媒体的那套截然不同，眼睛里透着诚意，诚意中隐藏着疏远。

禾黍因为这份疏远而沉默着。

办公室里寂静片刻，陆檐走过来，站在他面前，“禾总，我档期可是很满的，一来就给你公司部分员工签名儿，你得付钱啊？”

我说怎么进来这么一会儿都没动静，禾黍问：“要多少？”

“从《暴风眼》的片酬里抵了吧，我拍完这部电影，可得奔赴别的剧组了。”

两人都在开玩笑，没人会把前面那句话当真，不过后面的就不一定了。

禾黍笑了一声，道：“服装的事情花了点时间，抱歉啊，让你多等了几天，下一步你要奔赴哪个剧组啊？”

陆檐故意卖关子，食指抵唇，“嘘”了一声，沉声道：“秘密。”

禾黍看着他失笑，看着他身上的机长制服，然后开始发呆。

垂在一侧的手动了动。那枚别在胸前的金黄色徽章，看着很神圣。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爱发呆。”陆檐倏地开了口打断他的思路。

他目光扫了眼禾黍，脚尖一转走回去，拿起桌上的衣服，走回来，轻轻打了一下禾黍的胳膊，“走吧，不是要拍摄吗？再磨叽一会儿，天就该黑了。”

***

禾黍带着陆檐到摄影棚内的时候，曹导整个《暴风眼》剧组的部分演员都来了。

因为这是重拍，剧组内所有的东西，那些不合适的地方全部进行了重置，包括这次拍定妆照。

摄影棚内打着明晃晃的白光，巨大的白色幕布悬挂在墙上，几盏硕大的灯正对着某位同样穿机长制服的演员。

旁边还有一个跪在地上为他打着反光板的工作人员，他摆出各种姿势，摄影师就围着他到处跑，找合适的角度拍，以求让成图引起轰动，而竭尽全力。

剧组内人群熙熙攘攘，三五成群，曹导和任白看着演员们化妆的化妆，拍摄的拍摄都没注意到陆檐和禾黍来了。

陆檐看着扎堆的人，蹙眉问禾黍：“这次重拍，怎么把他们也叫来了？”

“任白觉得有几个演员的服装和造型不太好，你来了得根据你的风格进行调整。”

陆檐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我这么大面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