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翊娓娓道来,像是述说着另一个人的故事。
“小时候,我各方面都特别优秀。
家境很好、成绩优异也非常聪明,在当时的我看来,身边的同龄人无论心智还是实力都与我的差距相当悬殊。
因此我变得过分自信,桀骜不驯、甚至倨傲自负。
我不屑与任何人深交,总是独来独往,却又享受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在我眼中,自己永远正确,没有任何事情会做不好,没有任何东西会让我害怕恐慌,没有任何人会不喜欢我。”
温峤突然开口,
“相当令人印象深刻!”
温峤回想起刚刚那个将自己压在树上质问,眼神锋锐、陌生、透着凉意的许翊。
“这样的人格支配着我度过了15个年头,直到发生了那场火灾,我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
我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了后悔、恐惧、怀疑、痛苦,然后,‘我’就出现了。
一个弱小又真实的‘我’。
说起来似乎没什么好骄傲的,我开始学会了逃避。
拒绝聚光灯打在自己身上;
时常告诉自己‘为什么要强求,不如躺平’;
会怀疑‘这样做也许不对’,真实地面对‘我并不确定’这件事。”
“一个更弱小又更真实的许翊接管了这具身体,另一个完美的他则被藏进了身体深处。
有时候,我实在做得不好,心存怯意、缺乏信心,他又会站出来像盾牌一样挡下我所恐惧的一切。
我可以跟那个完美的人格对话,甚至有时,他会赤裸裸地嘲笑我。
但是,我每天都在对自己说,我要做那个最真实的自己,然后哄着那个自认为强大的人格说,
‘你累了,去歇一歇,有事你再来帮我。’
于是,如你所见,现在这个不太完美的我,是这具身体绝对的主人。”
「呵——简直信口开河。说的我好像很听你的话似的!我只是懒得出来应付你那堆破事而已。」
许翊脑中有个声音冷冷开口。
「你还好意思说,今天你随随便便出来,差点把峤儿气走。」许翊有些气急。
「峤儿~峤儿~瞧瞧你恋爱脑的样子,真丢人。」
许翊一时语塞,说不过他,只得强行屏蔽那兀自阴阳怪气的声音。
他转头,发现温峤在愣怔出神。
“峤儿,你是否可以为我试一试?”
“为你试一试?”温峤重复着。
“你可以尝试着,每天在心中念叨,告诉那家伙——
「你应该是那个温柔的温峤,不要做一点就炸的白眼小狼崽。
你应该是那个记得我并且爱我的温峤。」”
许翊脸微微有些发烫,他觉得此刻的自己特别像在念着催眠符咒。
他一边蛊惑着慢慢说出这段话,一边将人圈拢进怀里,细密地自温峤颈侧烙下烫人的吻。
他音色低沉惑人,有些情动失控,忍不住想要再进一步。
于是变本加厉,舌尖轻轻叩开齿关,开始极温柔又充满侵略性地拨撩不休,将人吮吻到甘愿自陷。
唇齿交缠的水声盈耳不绝,两人渐渐理智成灰。
温峤被吻得摇摇欲坠,耳畔回荡着的声音渴求着劝哄着,令他难以抵抗。
“峤儿,今日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
温峤与许翊同乘一骑,走在这个边陲小镇的街头。
街上百姓好奇地目不转睛,打量着这对风度翩翩的如玉佳公子。
一贯善骑的温峤在马上僵坐着,企图与后面伸臂拢着缰绳之人隔开一些安全距离。
昨晚发生的事两人心照不宣地只字不提。
“许翊,你可求到了典籍?” 温峤不自在地找着话题。
“嗯,很顺利。”
“那就好”,温峤点头。
许翊手臂收拢将他环抱住,下巴搁在他肩膀笑着问,
“峤儿,今天还痛不痛?”
温峤脸顷刻间涨得通红,他拔剑出鞘半分,寒光乍现杀机毕露。
“闭嘴,谁是你的峤儿!
许灵均,你要是敢再,再提及此事,我不介意杀人灭口!”
许翊倏地回神,下意识松开搂着他的手。
“我不再提便是!”
他咂舌,又变回了那个暴躁的家伙,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他太不像话,将峤儿吓走了。
许翊轻轻叹出了口气,一夹马腹,带起尘土纷嚣。
策马追了半日,终于赶上了沈南一行。
那天许翊使苦肉计将温峤单独骗走,一身是血坠马的风竹伤势自然也是假的,浑身上下寻不到一处伤口。
沈南发觉被骗,恼羞成怒,气许翊实在诡计多端手段恶劣。
见两人亲密地同乘一骑回来,心情顿时如坠冰窖。
温峤跳下马,见许翊张口又想说什么,怒目而视地警告,然后头也不回跃进马车。
“主上,一切可还顺利?”风竹驱马靠近。
“蛮顺利。”
确实还算顺利,他与峤儿说上了话,如果峤儿也想见自己,应该会按照自己教的那样,蛊惑那个小将军回去歇着换自己出来。
只是......
“主上,怎得我看小将军像是还在生你的气?”
风竹心直口快,精准踩中了许翊的痛脚。
“他害羞,我们已经和好了。”许翊不想多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