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芜冷道:“我早就想找个人审判我了。”说罢竟迎着刀而去。
眼见着李芜将死,袖手旁观的苍凛冲上前,撞开了闻霄,夺过刀抵着李芜的脖子。李芜已经力竭,被苍凛挟持,却冷静非常。
闻霄愣了愣,“苍侯不要冲动!”
苍凛怒目切齿,“退兵,退兵!”
李芜露出了得逞的笑,“退兵,马上退兵,他要杀了我,快退兵!你们都不知道玉玺下落在哪,若我死在苍凛之手,这王位便不会是你闻氏的!马上退兵!”
闻霄只得收刀,劝道:“苍侯,你就算杀了李芜,也救不了北崇,反而是将你的子民陷入水火之中。”
“我没有退路了,退兵,放我们走。”
“你没法带着李芜回北崇。”闻霄朝苍凛伸出手,“别冲动,你相信我,把她交给我,我一定保北崇子民。我从不害人,你知道的。”
苍凛神色微动,失乐台的大门却齐齐碎裂。爆炸几乎把所有人掀飞出去,闻霄再爬起身时候,她已经置身观景台,而苍凛仍死死钳着李芜不肯松手。
门外联军被大火逼得退向失乐台,祝煜长刀不住的向下滴血,胳膊上裹着的绣金栾花已经染得血红。他顶在前方,护着联军一步步后退,又逼向苍凛。
局势混乱起来,大火外是京畿军与联军的惨烈厮杀,看不清胜负。
突然之间,两道身影从大火上一跃而过,马匹蒙着双眼,越过的时候直接被火烤上,倒在地上再起不能。马上的人在地上矫健的翻滚一圈,起身露出那张英气的面容。
谷宥带着叶琳突围进来,局势彻底变成乱成一锅粥。
闻霄抽出心思缜密分析了下,谷宥此时不顾性命进来,势必是要亲手斩落李芜的人头,寻得玉玺,只有如此,她才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王位。
而苍凛不过是被逼无耐之举,甚至可以说是黔驴技穷。
三个人三角对立,相互牵制,倒也算是稳定。
谷宥见到李芜时,平日的冷静烟消云散,露出了张狂的笑,“李贼,你也有今日!”
她刀指苍凛,冷声道:“把她交给我,不然我必将北崇族人千刀万剐。”
“就凭你?”苍凛靠在观景台边上,“大不了我和李芜一起死,玉玺和李芜,你哪个也得不到。”
“李芜不能死,她必须得到万人的审判。”谷宥说着,一步步逼近苍凛。
“那就毁了逐日大弩!停止逐日!”
“乌珠代代蛰伏,岂是你说毁就毁的?”
若不逐日,谷宥便不足以令万民仰望,她需要一个天命之人的名号来让诸侯臣服。谷宥是个聪明人,她知道一味的施压是镇不住这些诸侯的。
一直沉默的李芜却突然开口,“闻霄,你知道逐日的代价是是什么吗?你难道没想过,为何逐日要炸开愁苦海?为何祝煜对逐日信誓旦旦,一定能成事?”
闻霄下意识望向祝煜,见祝煜神色不对,似乎有些决然。她心悬起来,横刀拦住谷宥。
这便容李芜继续说完了,她带着奸猾的笑意,道:“日升月落,本就是世间根本的法则。埋在河山下神明的尸骸,才能唤醒藏在寒山里最后的仙人。缘中仙人现世,他的一片尾羽,一点尘埃,又能算什么呢?”
“不……”不知为何,祝煜之前古怪的种种串联起来,闻霄果断信了这话。
闻霄怕极了,想从祝煜那里得到否定的表情,可祝煜埋下头,再也不看她一眼。
闻霄心急如焚,只能仓惶拦住谷宥,“不能逐日,北崇何辜,祝煜也不能死!”
谷宥道:“定堰侯,这不是我自己的选择。是祝煜自己选的。”
闻霄这才明白祝煜所说的她会平安无事到底是什么意思,情急之下她只能站在苍凛那条战线上挡住谷宥。
“闻霄!这是你父亲、你的姐姐期盼了一辈子的画面,你难道要让他付诸东流吗?”谷宥几下震开闻霄,可她死死拖拽住谷宥,就像是拽住爱人最后生的希望。
“就算是我父亲,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天下百姓陷入苦海。”
而夹在中间的李芜,却得意地笑了,对苍凛道:“苍侯,现在不动手,更待何时?”
突然一道急促的风声从闻霄颊边擦过,似是把长刃。那刀狠戾精准,投出去的命中了李芜的心口。
而掷刀之人正是从混战和大火中抽身的祝煜,因杀了一个如师如母的人,难以自抑地气喘吁吁,双目泛红。
闻霄难以置信地望着祝煜,脑子轰然一声停止了思考。
若是李芜死了,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祝煜向她摇了摇头,神色沉重,棱角分明的脸上全是密密的细汗。似乎在说,不要挣扎了,这便是命定的结局。
是他从最开始就为自己选好的悲剧,她光芒万丈的前程,和他的消亡。
一旁的叶琳箭步冲至露台边,射出一箭,随后灿烂的烟花一路放起,埋伏在天下的栾哨看到烟花,一个接一个跟着燃放。
白日晴空,流火若星。
那是失了黑夜的人们,第一次见到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