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洧徒手将盖子打开,坛中有两虫,虫体黑亮,蓝色纹路布满整片甲壳,不同的是一只通体完整,另一只被蚕食一半。
他取下腰间的木盒,将活下来的蛊虫装入盒中。接下来需在蛊虫的外壳镀上一层元水,将虫子闷死后晒干,最后需加上不同类型的毒剂以及主人的一根完整的发丝进行研磨,此为蛊虫制作的方法。有的粉末需入体才得以发挥效果,亦有些只要沾身便中。
世子桓宁是被有心人设计摔伤过,但却从未伤过脑袋,只是腿伤罢了,不巧的是那天他吃了几块玫瑰鲜花饼。
晌午一过,燥热粘腻的空气附着于肌肤之上,纵使清风徐来,树叶摇曳,也依然解不了想逃离的心思。
楚怀汐轻装从简,躲着周洧下了山,可山脚下依然有下葬她父亲的那天出现的黑衣人。武功她自然是比不过那二人,楚怀汐环视一周,四处只有野草与老树,她又摸了下头顶,可一只木头做的簪子没有任何危险性。
又一阵妖风吹来,树叶唰唰奏响,楚怀汐鬓间的发丝被吹起,停留到嘴角,她低下眸子伸出手指,指尖钩开那一缕乌丝,片片叶子随风而舞,落在一丛朴樕上,木丛的里面夹杂着几颗稀疏的红果子,楚怀汐眼珠转动。
她来到就近的木丛,低下头仔细考量,选定后抬手取下一颗,鲜红的果子熟的过头,一捻就破,顺着果核流出的浆液粘腻,仿若殷红的血液覆于掌心上,她将双手都沾上了“血”,衣袖处也沾上几点,又将发髻拨乱,看起来倒真有几分慌张模样。
停留片刻,待手中不在那么湿润,向山下跑去,两位黑衣守卫正偷闲聊着天,楚怀汐气息紊乱,喊到:“救命啊!曳影他被一刺客所伤,血流不止,我扶不动他,你们快去瞧瞧如何是好?”
那二人先是一愣,他们的少主有蛊毒傍身,要伤了他实属不易,更何况被伤的血流不止。楚怀汐似有如无般漏出手中的“血迹”,打消了他们的怀疑,只觉得女儿家还未见过血流不止的情形,属实夸了些罢了。
“大人意识可还清醒?”有一人关切询问。
楚怀汐眼眶中闪着泪光,单薄的肩膀仿佛能被一阵风吹到,她的双手不停的微颤,吐出的话语也变成了哽咽:“他昏过去了,我不知怎么办,只好下来寻人。”
好一张楚楚可怜的面孔,不谙世事被她展现的淋漓尽致,两守卫纷纷跑向山去,为了不被怀疑,楚怀汐假借力气耗在远处也跟着走了几步,直到那二人身影消失无踪。
她立刻转身掉头,离开此处。
薄云扶光,娇俏添色,穿过巷陌,余残阳遍地。
楚怀汐已经徒步近两个时辰,山脚下是一座小村庄,虽人烟稀少年迈的老人居多,其次是面瘦肌黄的孩童,但房屋的数量却依旧不减。
一梳着双鬟髻的女孩探出头来,怯怯地朝楚怀汐走来,约莫着十三四岁 ,橘黄色麻布衣裙,腰间挂着一颗铃铛,走起来铃铛作响,引起了楚怀汐的注意。
“姐姐,你的手受伤了么?”女孩怯懦问道。
“没有,沾染上的而已。”
女孩没有说话,余光瞥向她的手心,满脸的不信。
楚怀汐从袖中取出帕子,在手上擦了两下,尽管手上的汁液已经风干,素白的帕子却依旧留下一片暗红。
”你看。”
她弯下腰,乌黑的头发垂落胸前直到腰际,她伸出被擦过的手,掌心微微泛红,给她看。
“没事就好”女孩笑着回答,接着她递出一幅小的刺绣,比手帕还要小上几分。“姐姐你会绣花么?祖母生病了,活又太多我干不完,明日便要交货了。”
怕楚怀汐不应她又补充道:“会付工钱的!”
如今身无分文,她需要盘缠来支撑自己活下去。她自是不相信桓宁会不记得自己的相貌,周洧要她去送死,那她便自己杀出一条路。
嘴角弯弯笑的亲切,楚怀汐摸摸她的头声音轻柔:“好啊。”
长夜伴着蝉鸣,屋檐旁的红色灯笼被点亮,灯笼很小,小到一只手便能托住,胜在制作精巧,周围一圈被笔墨勾画,她看不勾画的到底是什么。
这灯笼每户都有,倒像是一种文化。
楚怀汐自幼井市长,大年纪稍长才被接回皇宫,她也曾以刺绣为生,女孩家里的这些刺绣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姐姐先绣着,我出去一趟。”女孩眼神灵动,尽管语气克制,但依然藏不住的欣喜,似有事需迫不及待做。
她偷偷来到后院,右手搭在胸口,微微弯腰,行了个礼:“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