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以为是谁?”周洧意味深长道了句,一双深邃的眼眸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女子,眸色难掩,似是得以相见的惊喜与期待,又夹杂了几分对她回应不喜的酸涩。
“是眼线,是刺客,反正不会是跑上屋顶的胆小鬼。”楚怀汐转过头避开视线,话语平平。
“胆小鬼?难道殿下没见过我凭一己之力单挑数十名盗贼的模样吗?”
他说的那次正是在南瑞第一次救她的那次。
楚怀汐私自外出,遇上一伙盗贼,在打斗时不幸落入河中,奈何她天生惧水,险些溺死在河中,还是周洧不管不顾地跳入河里救下她,后带着溺水的楚怀汐杀出重围,接连杀了数十人,周洧已筋疲力尽,还好援兵及时赶到救走二人。
楚怀汐不屑地哼了一声,无所谓道:“那我是喽。”转身就要走。
见她语气冷冷,周洧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可是在为……我的杳无音而气?”
为她解蛊毒的那晚,周洧偷偷地去看过楚怀汐,可就是那踌躇片刻,到她屋前时发现她早已熄了灯,那日周洧望着眼前仿佛要融进夜色的屋子静默了好久……
隔天早上,刚醒来时她便发现地板上多了一张从门缝塞进的纸条,上面明晃晃的四个字,刺得楚怀汐的眼睛隐隐发痛。
今夕何夕?直到现在她都不确定周洧到底为何意,不知是怕她质问,还是想与她断绝联系,听赵官家说他临时起意去外出办事。
骄阳毒辣,屋檐之上,楚怀汐将匕首套过鞘,收进衣袖,当着他的面坦然一笑:“没有,你想多了。”
“是王将军旧病复发,身边又没个会……没个人照顾,这才令你孑身一人这么久,抱歉。”周洧的手悄悄地拉上她的衣角,缓慢地晃着幅度极小,像当初她为了跟着去救王乙而哄他一般。
她低下眼眸,默不出声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以及自己摇晃的衣袂。
话说回来楚怀汐也算不上是生气,就是胸口闷闷的罢了,《诗经》中曾有一句话与“今夕何夕”这四字有关。
楚怀汐怕自作多情不敢深想,可不管如此周洧都应该与自己解释,他不该撂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话,然后一声不响地离开。
否则会认为他就是个逃避的胆小鬼!
楚怀汐没有反应,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盯着被裙角遮住的鞋尖,神儿早已经不知飘向何处,周洧窥见,便从身后递出一个藕荷色团成一团的纱。
正是她掉下的披帛。
视线中突然出现一物,楚怀汐回过神来,接过时两个指尖掐着披帛,故意与他疏远了几分。
她一副“公事公办,莫要挨吾”的模样令周洧好生不悦,像是血液中混进了一小块空气,四处乱窜,可他无法知晓那快空气窜到了何处,只能闷闷地憋在心头。
楚怀汐有话直说:“那人呢?”
周洧心情低落,也不再打哑谜,心虚的眼神向墙角处一瞟,声音低沉气馁道:“在哪儿。”
楚怀汐随他的视线寻到,她从檐而下,刚想掀开麻袋却被周洧制止住。
“我来吧。”
她不苟言笑地点点头,后退了一步,给周洧让路。
随后他猛的一拽,将麻袋扔在地,捂住口鼻。
麻袋上的尘土四处飞扬,呛得那人不断咳嗽。楚怀汐站在后面也忍不住屏起气来。
一阵咳嗽声过后,是一种极其怪异的寂静。
那人被绑得不得动弹,坐在地上 ,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住楚怀汐,只是看着她的脸,并未胡乱地瞟向别处,像是被惊地呆住了般。
周洧挪了一步挡到楚怀汐身前,将他的视线全然遮住,脸色有些阴沉,戾声问道:“怎么?一身黑衣爬上屋顶就是为了看美人?你这双眼睛还想不想要了!”
怪离这才回过神来,像,真是太像了,这女子简直跟公主有个八分像。
不同的便是公主的发髻向来都是将额头露出。可她的额头却被黑发遮住,长度比那一对柳叶眉要稍长一点。
如果公主是端庄典雅,风华绝代,那眼前这位女子便是天真懵懂,不谙世事的一丫头。
当年刘氏一族被满门抄斩,皇后及其出嫁的姊妹逃过一劫。
眼前的女子如若不是公主,那便是公主身在异乡的堂姐妹,怪离自然是不敢擅自确定,他早已禀报过主子,主子暂时脱不开身,只得派他来盯着,可今日出了这么一遭。
自己被擒,能不能活着回去都成个问题,他倒是不怕死,只不过还未找到,得以交位的人。
“鲜少有姑娘长得如此貌美,看得出了神儿,莫怪。”怪离脸不红,心不跳道。
“呵,遇到貌美的姑娘,就能地盯着看?”周洧蹲下身来视线与他齐平语气间藏不住的恐吓,“我怎觉得非也。”
怪离躲避他刀刃般犀利的眼神,吞了口唾沫支支吾吾起来:“我……我家境贫寒,母亲重病在床,家中实在揭不开锅了,所以才斗胆来偷取金银珠宝当了换钱。”
周洧的刀刃已经抵上了他脖子上脆弱的大动脉。
“别别别!好汉!我还您就是了,别杀我!偷的银子在衣服的夹层里。”
周洧按照他说的上手去摸索,果真找到了赃物。
“念在你还有点孝心,姑且饶你一马。”
“真是谢谢公子,谢谢……”怪离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一次性说这么多声“谢谢!”
周洧抓住怪离的后脖领子,将他拉到偏门:“就不给你松绑了,长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