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早,素秋带着官差和戚玉来到湖口县的一处山清水秀之地,官差带来了铁锹和锄头,照着素秋的指示,使劲刨土。
因为素秋直言冀华和越战死后是被埋在此处。
而在湖口县的县衙内,岑钊高坐上座,升堂审案。
县衙门口站满了百姓,大堂下跪的是越野和越铎。
岑钊一拍惊堂木,厉声问道:“越铎,你为钱财,谋杀父母,还用落洞嫁殇祭河神的陋习将好人家的姑娘转卖各地,以此来谋取私利。越铎,你该当何罪?”
岑钊此话一出,县衙外的百姓纷纷替越铎打抱不平,“大人,越公子是好人呐!他在湖口县里铺桥修路,还每隔七日,就建棚向百姓施米施粥,这样的大好人怎么可能谋杀父母呢?还请大人明察呐!”
一个妇人站出来,声泪俱下道:“大人啊,民妇的女儿在十岁时得了天花,民妇没钱请大夫为女儿治病,多亏越公子慷慨解囊,民妇这才能及时请大夫治好了女儿的病,这样的大好人怎么可能会犯罪呢?大人是不是判错了?”
“对呀大人,小民家中放牛的,有一年天气热,小民的父亲突发心悸倒在地上,要不是被路过的越公子相救,小民的父亲早就没命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所有百姓都在为越铎辩解,越野却站起身对百姓质问道:“你们这群唯利是图的混蛋,你们之所以不告发越铎,是因为越铎在卖你们的儿女妻子时,给了你们不少钱财。”
越野一句话引发众怒,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男子站出来,冷笑一声,反驳道:“越公子是湖口县里远近闻名的大好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但反倒是你,你不过是越老爷的养子,你这个心狠手辣,狼心狗肺的东西,越老爷生前待你不薄,你竟为了你自己和你妹妹日后能有家财万贯,竟然谋杀越老爷和越夫人,你到底是何居心?还有你那个妹妹,性格跋扈张扬,跟个母老虎似的,依着自己手里的权势就对人动辄打骂,也难怪命短,死的早。”
众人闻言,纷纷附和,“对呀,越落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就因为她看我是一个卖簪花的平民百姓,手无寸铁,她因来我摊上买簪花时不快,不仅掀了我的簪花摊,还命下人将我打的全身疼痛难忍,在榻上足足躺了三天三夜不能下床。”
越野可以忍受别人说自己,但决不能忍受别人说越落。
越野一气之下,刚准备上前打人时,却被一旁的衙役强制按倒在地,而就在这时,戚玉和素秋穿过百姓,走上公堂。
戚玉手中拿着一封鼓鼓囊囊的信,戚玉把信交给了岑参后,才道了句,“这是从越老爷的棺椁里发现的。”
岑钊将信拆开后,里面不仅有一封血书还有一份名单,当越铎看到名单时,不仅越铎就连坐在一旁听审的龙洗都惊的后背冷汗直流。
龙洗吓得心跳如鼓,整个人都开始坐立不安。
完了完了,这下不仅乌纱帽保不住,命也保不住了。
岑钊将信打开后,只见信上写着:
冀华此生,诞一男一女,曰越铎、越秀;后又抚二孤,为越野、越落。
冀华毕生,茹素礼佛。少壮之时,亦曾偕夫行诸多善举以济乡邑。然花甲之岁,越铎、越秀为攘吾家资财,阴以鸩毒害吾与夫。
越野与越铎、越秀相勾连,结官府朝臣,于湖口县掠卖年少姝丽之女,以牟其利。
吾冀华一生善慈,岂料所出子女竟如此狼戾。吾深恨之!若上苍有灵,祈使吾子女及养子遭天谴也!
岑钊看着这封字字泣血的书信后,心中也为冀华和越野感到不值,当他拿起名单时,越铎和龙洗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岑钊打开名单,上面记载了朝堂上一半官员的名字。
这上面记载,宁梓辰执政期间,政治清明。
谁都不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买卖妇女,奸淫掳掠,所以,有位从邑都来的大官来到了湖口,向越铎和越野做了一桩生意,那就是嫁殇和冥婚。
当哪家官员的儿子亦或爱女夭折时亦或死于意外疾病,就会有嫁殇和冥婚。
说的通俗易懂点,就是把活人钉在棺材里,给他们的爱女亦或爱子活埋陪葬。
而这册子上清清楚楚记载,所有参与过嫁殇和冥婚的官员的名字,包括他们在某年某月某日某时付了多少钱买走一个女子都被记得很清晰。
而被卖的女子是哪家哪户谁谁谁的女儿,谁谁谁的妻子也被记录在册。
这上面还有记载,卖到青楼或是卖给富贵人家给人当丫鬟当义子义女的。
岑钊每翻一页,都为这些可怜的少女少年感到痛心。
而与这些官员接头的人正是龙洗和越家。
岑钊一气之下,怒拍桌子,“真是岂有此理!龙洗,你身为湖口县的父母官,不爱民如子也就罢了,竟然还敢联合越家帮着朝中官员胡作非为,你真是好大的狗胆!”
龙洗闻言,吓得浑身哆嗦,他连忙走下座位跪在堂前,战战兢兢的求饶道:“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啊!下官知错了!”
岑钊又看向越铎,“越铎,你的母亲临死前指控你为了谋财杀了他们。”岑钊将这血书递给一旁的衙役,衙役拿着血书走到越铎面前,拎着血书给越铎看,岑钊问道:“你还有何话要讲?”
越铎见到血书,顿时像石化了一般,僵在了原地,越铎无话可说,但却又心有不甘。
衙役见他无从辩解,便将血书收归,拿上了公堂。
岑钊将目光看向越野,“还有你,拐卖妇女儿童和少女,这些年也没少挣吧?”
衙役放开越野的胳膊,越野轻叹一口气,跪向岑钊,他满脸愧疚,但眼神却带有一丝不服,“是,草民认罪!但草民,有冤要申。草民的妹妹越落是被湖口县所有的百姓害死的,还请大人为草民做主。”
越野话音刚落,百姓瞬间群起而攻之。
百姓纷纷破口大骂,“你放屁!明明是越落自己为人阴险毒辣,所以才被老天收拾。”
“对呀,你妹妹这叫自食恶果!”
“当年越落不仅杀人,还偷人钱财,你妹妹死了,也是死有余辜!”
……
众人的话语越说越不堪入耳,越野终于忍不下去了,他怒不可遏,怒吼道:“那他也是被逼的!人性本就自私贪婪,你们说落落犯下了诸多恶行,那你们呢?拐卖妇女,奸赢掳掠,你们为了钱,可以将自己的妻女卖出去,又为了不赡养父母,怕他们成为你们的累赘,便用瓦罐坟的习俗将他们活埋,你们还是人吗?而且,我还想问问你们,你们家里的妻子,有几个是三书六聘,明媒正娶娶回家的?不都是向邻村买回来的。买回来的妻子不需要给彩礼,而且还可以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为你们生儿育女,即便你们对他们拳打脚踢,他们也只会服从,且没有娘家人撑腰。说狠心,谁有你们狠心?”
越野说着,因气急攻心而胸膛不断上下起伏,他缓了缓,叙说道:“你们这群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你们害怕犯罪坐牢,所以人人都开始说谎,越铎真有你们说的那么好心吗?他不过是在卖你们的妻女儿子时,给的钱比较多罢了,这才能封你们的口。正因为拐卖也有你们一份,所以怕坐牢的你们,人人都不敢说实话,所以你们才选择拼命的维护越铎,因为若是越铎一倒,你们的摇钱树就没了。你们用那些不正当的手段买回来的妻子,他们主要的作用就是为你们生孩子,生的孩子多了,你们才能通过越铎转手,拿出去卖钱。”越野苦笑一声,“可怜我的落落,她原是个多么善良的人?”越野的视线恶狠狠的从百姓扫到越铎身上,像是一头要吃人的野兽,“竟也被你这个禽兽逼得生不如死!”
越落三岁时,同越野一道被冀华带回了越府,当做义子义女收养。
由于冀华喜欢女儿,所以对越秀和越野还有素秋都偏爱了些,但正是因为这份偏爱,把越秀的性子养的娇蛮无理,但越落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养女,她没有任性的资格,所以她在越府时,一直都是乖巧懂事听话的。
越落一直以为,乖巧懂事可以换来越战和冀华的偏爱,可她却忘了,撒娇任性的孩子才有糖吃。
可不管她怎么乖巧,越府的下人都是势利眼,他们依旧会在越落背后乱嚼舌根。
直到有一日,越落听到了下人丫鬟的议论
下人丫鬟在私底下说她,不过一个养女而已,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是呀,咱们待她也不需要多尽心尽力,日后这越家家产终归是大公子和二小姐的,咱们只要把他们伺候好就行。
越野本就心思敏感,听到这些话她很伤心,但她也明白自己的身份,也就没怎么计较。
越铎年少时,是个花花公子总喜欢在外面吃喝嫖赌,一旦没钱就会回家向越战要钱。
一开始,越战还会帮忙替越铎还钱,可后来,随着越铎的钱越欠越多,越战便不想帮他还钱,还勒令管家,绝不能给越铎钱财。
越铎在赌坊欠的多,赌坊追债,越铎没办法,他既惹不起越秀又惹不起越野,便把主意打到老实乖巧的越落身上。
越铎强迫越落替自己去越战屋子里偷钱。
越落不敢反抗他,便替他去了。
甚至有一次,越落没有偷到越战的钱,但由于赌坊追的紧,越野不惜让越落扮成小偷,去偷路人的钱,还有一次被抓到,但别人看她是越家四小姐,便没有打她,只是领着她上越家讨要说法。
那次偷钱,受罚的是越落,从那之后越落被惯了一个小偷的名号,越府里一有东西不见了,就会怀疑到越落头上。
但整个府邸也只有越野相信越落没有偷东西。
越落十五岁时,就开始做善举。
她派人搭桥修路,建棚施粥,还出钱修建佛寺,她做这么多,只是因为冀华信佛,她想用善举多得到一些冀华对她的好。
越落十七岁时,遇到了一个上邑都赶考的学子。
这学子名叫蒯恬,他家境贫寒,但文采不俗,因来到湖口歇脚时,和越落偶遇。
那一年,越落还是像往常一样,在湖口县里搭棚煮粥蒸馒头,然后施舍给那些吃不起饭的乞丐穷人。
而这些乞丐里,还有寻常人家为了白讨一袋大米假扮的乞丐。
蒯恬被越落的真善美所吸引,但他真正接近越落的目的还是因为越家有钱。
蒯恬第一次接近越落时,便是以赶考上京的穷书生形象来越落的粥棚里讨粥喝。
蒯恬虽穷,但有一副好皮囊,仅凭这副皮囊,就征服了越落一半,再加上他和越落相处时,言谈举止都是君子之风,又满腹才华,很快就将不经人事的越落迷的神魂颠倒。
两人很快就从朋友发展到私定终身。
越落在和蒯恬相处时,越落总是用小钱贴补蒯恬,但从来不会给大钱他用。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蒯恬也渐渐露出了他的真面目,他不再满足于小钱,为了让越落给他大钱花销,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越落的身子。
可冀华却将越落养的很好,冀华曾教过越落,爱人先爱己。
清白这个东西是要留给未来夫君的,只有娶了你的男人才能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