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皇后坦白说,“两位孩儿。”
听闻此言的戚晏清和颜君至并不感到意外,若只是想要请他们出山当萧季钧的老师,便不会将萧季绾一同带来。
燕皇后继续开口,“二位先生德高望重,学富五车,别说我大晋这些年来亦有无数士子想要拜入先生门下,就是北齐也对先生们的才学甚为仰慕。妾听闻北齐曾派人请二位先生出山为官,可二位先生以己身为晋人为由拒绝,先生们至今未曾收徒,妾想,二位先生应当是在等同自己有缘之人,妾不知先生所等是怎样的有缘人,但还请先生看在妾过江来此的份上,能予妾一双子女一个机会,”她起身行了一个礼,“请先生考校。”
萧季钧紧随着燕皇后郑重跪拜,“弟子萧季钧,请先生考校。”
“……”萧季绾为难地求助妧娘,可妧娘低着头,她看不见她的神色。
这可如何是好,她可没阿兄这般自信,她连个“永”字都写不好,顶多算读了几本书,能识得几个字,比她那以“建宁第一纨绔”自居的绍王叔还不学无术,真要被两位大儒考校,十有八九是丢韦学士的脸,丢萧家的脸。
与其这般,还不如诚实点。
萧季绾藏在袖中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终是下定决心,挺直身板满目诚恳,“弟子萧季绾,”她顿了顿,也不看燕皇后,心一横说道,“自幼不学无术,只爱撩猫逗狗……”
妧娘难得舍得抬起她的头,侧过脸打量起萧季绾。
与她一同侧过脸的还有燕皇后与萧季钧,这两个的脸色一个含怒,一个惊讶。
不止三双眼睛,就连对面的戚晏清以及上首的颜君至也一改平静,诧异地看向萧季绾。
萧季绾盯着五个人的注视,瞬间觉得背上像背了一座大山般沉重,可话已至此,她不得不梗着脖子说下去,她说,“整日在太宸宫游手好闲,于学问一道,实在是捉襟见肘,恐让二位先生笑话,二位先生就不用考校我,了吧……”
“哦,”戚晏清挑了挑眉,“公主莫非觉得我二人学识浅薄才这般自毁?”
“戚先生勿怪,”燕皇后急忙想要补救,她一路上将戚、颜二人的各种有可能的反应都思考了个遍,提前想好了应对之策,可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她这小女儿竟会公然拆台,她面露紧张与哀戚,“妾生阿绾之时格外不易,阿绾与长平是双生,可只活了她一个,又是妾与陛下幺女,这些年妾与陛下对她格外宠溺,才纵容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今日在二位先生面前这般放肆,等回去妾定会严厉管教,但阿绾是妾的孩子,妾对她甚是了解,她虽偶有顽劣,可此言断无冒犯二位先生之意,更不敢鄙薄二位先生的才学,还请先生宽宏大量。”
“哎,老朽倒是觉得公主甚有主见。”
戚晏清说萧季绾有主见,而他更是有主见,不仅有主见,还有一身反骨。
萧季绾不愿意接受考校,他反而起了考校她的兴趣。
“既然皇后殿下诚心诚意跋山涉水来此,老朽二人愿意给太子和公主这个机会。”
戚晏清都这般说了,颜君至还能反对?
他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皇后殿下,请留太子与公主在此。”
“先生愿意试一试,妾感激不尽,”燕皇后起身之时唤上了妧娘,“那妾便在院中等候。”
“皇后殿下请。”
等燕皇后和妧娘离开茅舍,颜君至才想起,“师兄,我们不是请殿下进来喝茶的么?怎么你我都忘了?”
“是我们叨扰了先生们的清净,阿娘不会放在心上的,”萧季钧拉上萧季绾起身来到书舍中央,拱手请道,“请先生考校。”
萧季绾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两位大儒出的问题她一个都回答不上,忐忑之际,只听颜君至说,“请太子殿下与公主各写一字。”
说完让开了书案后的位置。
萧季绾看了看戚晏清,又看了看颜君至,伸手推了推萧季钧,“阿兄,长幼有序,你先去。”
萧季钧哑然失笑,“那弟子献丑了。”他不卑不亢地走过去,端正地坐下,研磨,展宣,提笔,别看他从小身子不好,落笔时却极为有气势。
一气呵成。
写完将笔搁下,“请先生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