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人背着白宛,就要入进门右转那间房间,黎轻语还在往里走。
“你要去哪里?”白宛想从纸人背上跳下,却被锢得死死的,急了,“黎轻语!”
屋内亮着灯,照着一套桌柜和一张榆木床,床架上挂着月白色的幔帐。
纸人轻轻将白宛放在床上。白宛见有松懈,正要起身,被它按了下去。
“你放开我!”
白宛挣扎,手踢脚踹,纸人都逆来顺受,只是不让她起身。她心中半恼怒半害怕,昏了头,一口咬在纸人的手臂上,硬生生撕下一片纸。
被咬后,纸人突然失力倒地,变回巴掌大小。
这时,黎轻语恰好推门而入,见状道:“怎么回事?”
她将纸人拾起,放在掌心,心中默念咒语。然而三遍结束,纸人仍没有反应。她又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纸人的手臂上缺了一块,抬头盯向白宛,眼神里带了些凝重。
白宛被黎轻语盯得麻麻的,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事了。但白大小姐的字典里可没有道歉两个字,她心里有点虚,声音反倒更大了,凶巴巴道:“干嘛,是它非要按着我,我才咬它的。谁知道……还有你,去哪里了,回来就扔下我不管……”
黎轻语听出她语气里隐约的怯意和依赖,愣神,之前的冷意淡了些。
气氛开始缓和。
白宛敏锐察觉到变化,气焰又嚣张了些,道:“总之不是我的错,你不能怪我。”
黎轻语沉默了一阵,突然出声:“你好凶。”
这下白宛炸毛了,道:“我哪里凶了!明明是你,说变脸就变脸,也不应话,回来人就不见了……”
要是其他人对着她冷脸,她早就不搭理了,甚至还要怼回去,哪像现在……
白宛不想说话了,感觉身上哪里都痛,缩成一团生闷气。
黎轻语看着她从张牙舞爪变成现在蔫蔫的样子,奶凶奶凶的,有点像村口几个月的小猫,娇气,又容易炸毛。
不过说她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奇怪,普通人可没法破坏纸人,也没法在传说中的熊外婆的地盘上撑那么久。
看白宛翻身背对她,一个大写的“气”字,黎轻语觉得情绪在心里涌动,很陌生的感觉,有些新奇。
“诶。”
她模仿着白宛之前的语气。
“干嘛!我没有名字吗?”
黎轻语想了想,喊道:“白宛。”
语调很平淡,但却听得白宛心里发软。
自己名字也被叫过千万遍了,怎么听她叫就这么的……柔软,像陌生的两个字。
白宛仍埋着头不说话,耳朵却竖起来了,想听听她要说什么。
“白宛,”黎轻语又唤了声,半天道,“你把我的纸人弄坏了。”
等了半天就等来这句话,白宛怒气上来,一下子坐起来,摔枕头怒道:“就是我弄坏的。赔你,要多少钱,都赔……”
话说到一半,白宛看见黎轻语脸上本来挂了一丝逗弄人的笑意,现在却没有了。
之前缓和的气氛又绷紧。
白宛硬撑着不说话,眼睛却直愣愣盯着黎轻语,生怕她又冷脸走人。
半晌,黎轻语轻叹了声,拿起随身带进来的篮子,走到床边坐下。
她也不看人,将篮子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白宛这才看清,里面装着红药水、纱布、剪刀和冰袋。
“手。”
白宛乖乖伸手,让黎轻语处理她手掌和手臂上的伤。
“嘶……”
白宛本能颤了颤,黎轻语顿了下,放轻动作,小心翼翼。空气中只有动剪刀和撕纱布的声音。
“脚。”
白宛犹犹豫豫,最后还是把脚伸了过去。
黎轻语轻轻抓着,拿冰袋隔着纱布敷脚踝,仍不看人。
敷了会,她才开口:“要好好说话。”
“嗯……”
“没有不管你。”
“嗯……”
“要跟我去补纸人。”
“嗯……”
看白宛这么温顺,黎轻语心中柔软,脱口而出:“乖。”
“……嗯……”
声音小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