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裕霖瞳孔紧紧收缩,恶心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将她活生生的吞没,窒息带来了强烈的痛苦,她颤抖着,丧失了自己的声音。
恍惚中,她仿佛回到了那个空旷的玻璃房,动弹不得,只能接受着四面八方的视线与谈笑。
她听见许多嘈杂的声音,又被无意义的嗡鸣盖过去。
带着银色表带的男人伸出手,轻轻拨开她额头上被汗湿的碎发,他问:“疼吗?”
不算大的声音,却压下了所有窸窸窣窣的杂音,直抵大脑。
疼吗?
无疑是疼的,电流在血肉之躯中流转,炙烤着每一寸皮肉,痛不欲生。
但更疼的是精神。
被打碎、重塑、打碎、重塑……周而复始,让她变成他人期许的“完美”模样。
可那是她吗?没人在乎。
“呵。”男人挑起眉,发出低低压压的笑声,“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美。”
闪光灯亮起,迫使逐渐隐去的意识重现,她艰难地睁开眼。
疼到极致的时候,眼睛是没法看清东西的,摆置在身前的摄像头在她的视线中被模糊成黝黑的洞口。
像……
随时会落下的炸弹,将她的肉.体与灵魂一同摧毁。
“唐裕霖,你真是我玩过……最好的玩具。”
“……裕霖?裕霖?唐裕霖!”
唐裕霖本能地抬头,失去焦距的双眼木木地看向声音的来源,生理性的眼泪含在眼眶中,水雾模糊了视线,可她还是从残余的光亮中看到了魂牵梦萦的影子。
疼。
说不清哪里疼,又好像哪里都疼。
恐惧如影随形,敲打着神经,她控制不住颤抖,可无论如何大口呼吸,都没法消减窒息带来的痛苦。
那个人……她的“主治医生”——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真的逃出去了吗?
她眼下看见的,拥抱着的……
真的是现实吗?
“姐姐。”
平稳而有力的声音不容抗拒的突破了层层阻碍传入耳中,温暖干燥的手掌穿过柔顺的头发,将她揽入怀中。
这个拥抱并不温柔,唐裕霖甚至慢半拍地感受到了鼻梁撞上肩膀的疼痛感,强烈的酸涩让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浸湿了肩上的一片布料。
熟悉的味道。
她应该恐惧的。
疼痛训练出来的本能叫嚣着逃离,胃部排山倒海地翻涌,催生出作呕的冲动,喉咙不受控制的抽搐,发出嗬嗬的气音。
两股力量拉扯的着神经,她一边恐惧恶心,一边又无法自拔的沉溺。
“唯,一……”破碎的声音从喉咙中挤出,颤抖着,在出口的瞬间便化作一团模糊不清的气流。
她想说什么?
混沌的大脑艰难地思考着,唐裕霖睁着一双泪眼朦胧的眼,无论如何都不愿闭上。
她想起来了,那个深夜,拨通了的电话,却没能发出的哀鸣。
是救救我啊……
“屏气。”许唯一温柔地叮嘱,与嗓音全然不符的是冷漠尖锐到极致的眼神。
跟拍组的成员被眼前的变故吓了一跳,说不清是惶恐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他们不约而同移开了摄像头,背过身去不看眼前的变故。
“好,好,慢慢的,慢慢的……”
手掌缓慢地游走,轻轻抚摸柔软的长发,感到了一阵细微的颤栗。
心,也跟着绷紧。
许唯一忍耐着,温柔的像是在安抚受到噩梦惊吓的幼童:“吸气,好……吐气……”
紧贴着的胸腔在言语的指引下慢慢恢复了正常的起伏,只是身躯仍旧在轻轻颤栗。
身后的声音渐渐平息,摄影老师没忍住,悄悄回头看。
从他的角度只能瞧见许影后冷漠的侧脸,她半垂着眸,逐渐收敛起所有外放的情绪,沉默着,像是凝固的石像,又像是……
高台上供奉的泥塑,用冷硬的外表藏住了内里莫大的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