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大地震慑万千,紧密而压迫。所有靠近的生灵会被大地夺去生机,成为它越发厚重的食物。唯有仰望的星空落下一点雪尘,它无意于停留,但黑土阻碍了雪尘离去。
狂风怒卷,暴烈的沙土覆盖,可怜降临世界的雪被黑土紧压,吞入无边深渊。
那只是零星几点薄弱的雪,抗衡不了大地威严。清冷白意被窒息挤塞,可怜无力在黑土中化为水,湿润着被土地融化湮灭。
华尔区是吞噬所有洁白的黑土,没有人能在这里保住纯真。
暖风烘热,冒出的星点汗水蒸发。
又秀鳌嘴唇蠕动,嗫嚅着很想说话。却又碍于喉咙上紧握着的大手,泪眼汪汪,可怜无声地啊着音。
“你的嘴不要动来动去。”
孟康忽然皱眉。掌下压迫的喉管纤细,如脱离水池的鱼,仰头呼吸的角度也唯美可怜。但孟康看着不太满意,觉得缺了些什么。
男人摸索一阵,手里多了个东西。是一朵玫瑰花形状的口塞,孟康把它挤进又秀鳌嘴里,彻底把又秀鳌的声音封锁。
现在完美。又秀鳌说不了话,嘴巴的形状也不会变来变去。
这是最完美的状态。
又秀鳌挣脱不了,声音消失。嘴巴张大,口塞抵住又秀鳌的牙齿舌头,嚣张放肆地彰显存在感。又秀鳌的手臂麻木,腿腕也被锁链死死固定。如同作出完美姿态的模特,任由学生观摩作画。
无力的眼神放空,又秀鳌笔直看向天花板,却与自己对上视线。无数玫瑰花填满整座房屋,红粉堆砌,娇艳欲滴。一个个干净透亮的巨大镜子无声镶嵌,它们在床边,也在头顶,
如同光明正大又暗中窥伺的变态,一面一面地朝向又秀鳌。
但房屋里面的花实在是太多太多,像花朵成了水滴,拥簇出整个鲜艳红粉的夺目汪洋。冷冰冰的镜子藏在其中,又秀鳌没能第一时间注意到。
可一旦注意到,强烈的羞耻与异样密密麻麻,电流般将又秀鳌毫无遮掩的身躯穿击。
又秀鳌感觉自己好像正被无数人看着,又好像自己正在审视自己。
镜子里的他成为了件漂亮艺术品,与他们对视,又秀鳌一刹那置身在杂志大片的拍摄间。
无数艳粉浓丽的花朵,密密麻麻盛放芳华。又秀鳌置身于花之境,此刻化身花之精灵,雪白的发丝与肌肤被纷纷艳丽玫红对碰。花朵花瓣狂热亲吻上来,颜色如撞击的雪球与花团,鲜明对比。
冷冬与暖春交缠,华丽却也清美。
镜中颜色并非只有雪白玫红,还有第三者,那是个侵略性十足的浓黑。
极其靡艳芬芳的红粉花瓣,安静咬住玫瑰口塞的雪白青年还算相处和谐,而在另半截画面里,墨潮如黑海压住红粉,吞噬雪白,怪物来袭异种降临,将一切寸寸淹没。
房间里红红粉粉的花枝堆叠成海,它们美得静谧。雪白青年如濒死绝境的天使,无力凄哀,美得破碎可怜。唯有黑熊般的怪物横冲直撞,闯入将唯美破坏。
又秀鳌紧紧闭住双眸,没有用舌去将口塞顶出。他放肆挣扎,一连串滚落发间的眼泪也逐渐干涸。
没人知道又秀鳌内心深处有点痒痒,别说孟康了,他看着镜子里的画面,也有点儿想要拍照记录的冲动。
真美。真不愧是他当初捏了三天三夜的形貌,好看得能一夜暴富。
无数比尘埃更小、更轻的橘色小点,在密集沉重的海浪拍击声里,特别努力奋发向上。它们密密麻麻挤进被欲/火充斥的强壮躯体,分裂又变化。融入人类细胞之中,比水蒸发更加没有存在感,不痛不痒。
一条条线在橘点努力下成型,比发丝都要细而软。它们圈圈缠绕,如蚕蛹胖乎乎的一颗,安安静静扎根在血肉深层。
——
再醒来是又秀鳌在一片浅金的房间。没有任何的杂色,像是天地打开了净化。没有窗户,又秀鳌一醒来,从床上收坐起,灯光慢慢变化,最后亮如白昼。
又秀鳌身上仍然无拘无束,不存在一点布料。他咬着牙在房中找了一会,找到一个浅金色的衣柜,和里面雪白柔软的衣服。
衣服类似于古希腊神话风长袍,从肩头如流水下泛,叠出层层轻柔水波。衣边肩头,金色的麦穗和橄榄复叶,还有纤细缠绕的柔韧藤蔓。内里布料亲肤,舒适宽松。肩膀两端还装饰着海鸟的长翅。
似乎是神话中天使或小神的装扮。
又秀鳌将之穿上,而后发觉这衣服丝毫不要温度。敞开了巨深的V领。精致横平的锁骨与清瘦软白的胸膛暴露在空气里。脚趾头微微蜷缩,浅色柔软的地毯隔绝冰冷,又秀鳌没有找到里面的衣物,也没有找到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