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熏吃了个半饱,又在土里四处翻,她的运气花完了,一颗花生都没找到,倒是在墙角寻到了一个野猫窝,里头全是老鼠骨头,“我很快要饿死了。”她绝望的想,心里的愤恨如野火一般,烧的她两眼通红,她跌跌撞撞的往回走,也不装疯了,心想的是“今晚趁着众人睡着,一把火烧起来,一个都别想跑!”
想到这里,她腹中的饥饿似乎都好了许多。
就在快回到舞雩衙的时候,她远远的看见两个粗使婆子抬着一桶东西出来,她如今的鼻子灵敏的很,隔着老远居然闻到了油脂香气,她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悄悄的跟在后头。
那两个婆子越走越偏,最后走到舞雩衙后头的豚房去了。
豚房虽叫房,却是个石头院子,十分吵闹,倚熏一愣,这才想起这豚房前阵子因着兵荒马乱,也跟着荒废了,如今大概来了新的野豚,专为祭祀的时候做血食用的,她眼睛顿时亮了,心想:“莫非那桶里......”
果然,那两个婆子走到豚房里头,过了一会,空手就出来了。
倚熏等她们走远了,也走到那豚房里头,只见那豚房里空间颇为局促,一排铁栅栏围着十几只野豚,栅栏外头是个破茅屋,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儿正抬着桶子给食槽里添料呢,野豚十分凶猛,挤在一处抢食,只恨栅栏结实,不能拱开,饶是如此,也吵闹的不得了。
大概那老头就是照料野豚的人了。
见倚熏进来,老头眼睛里满是疑惑。
倚熏却不看那老头,只盯着那桶子,里面是舞雩衙上下吃剩下的饭菜,还剩下一半,这样的残羹剩饭在此刻的倚熏眼里,不亚于山珍海味了!
她几乎是扑上去,伸手捞起残羹剩饭就往嘴里塞!
尤浑吃剩下的骨头,还带着一丝儿肉,香的很!尤炽不爱吃肥肉,油汪汪的好几块呢,她全塞嘴里,抻着脖子往下咽,尘儿吃剩下的肉粥和侍女们的菜汤混在一起,难舍难分,她伸手舀着喝了个痛快。
自从回了舞雩衙,这是倚熏头一遭吃饱。
这时候她才有一些活着的感觉,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吃的是猪食,她呆呆的坐着,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那老头沉默的把她吃剩下的倒进食槽里,倚熏回过神,对着老头哀求:“老人家,你容了我吧,我也是没办法......”
老头指了指嘴,又摆了摆手。
倚熏明白了,这老头子是个哑巴。她心里莫名的放松了许多,对着他磕了四个响头,然后在一旁泥地打滚,遮掩嘴上身上沾染的油污。
倚熏打滚的时候,野豚也为了抢食互相撕咬了起来,老头子拿了一根竹竿子敲野豚的背脊,
并不多看倚熏一眼,倚熏见他默许了,心里感激,然后疯疯癫癫的往回走,她一身邋遢,众人都躲着她,她心里有气,索性在通铺上乱滚,只不惹尘儿。
到了晚上,她没出去,下午吃的太多,她肚子还是饱的,突然有个饱嗝想打,又怕被尘儿发现,就大声的咳嗽遮掩,尘儿听了,高兴的对众人说:“快死的人才这样咳呢!”
倚熏听了这话,心中一惊,吃饱的满足顷刻间消散了!
是了,有人要她死呢!
她顿时觉得浑身发冷,可嘴里还是装疯卖傻嘿嘿傻笑,脑子里却是一团乱麻,毫无办法,第二日,她又这般装疯,坐在柴房前,一边拍手一边傻笑,偶尔“嗬”了一口浓痰,吐在地上,等众人赶她,她就大笑着走了出去,等着婆子送食料去豚房又离开了,才走进去,老头儿见了她,走到一旁。
倚熏见那桶子里满满的,分明是等她来吃了再倒,心里感激混合着屈辱,十分复杂。
而此时的残羹剩饭对她的吸引力已是没有昨日那么强烈了,她抱着那筒子,机械的吃着,只为了活命。
可是那些人能让她活吗?她一边吃,一边绝望的想。
那老头儿沉默的看着
日子就这么过了两日,倚熏对那些剩饭菜越来越厌恶,特别是里头常有嚼烂的骨头渣子,抹嘴用的草纸,乃至呕吐物,她咬着牙吃着,又害怕不知何时尤浑没了耐性,就要对她下手,她心中一片绝望,甚至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
就这么胡乱“用了一餐”,她垂头丧气的离开,回舞雩衙了,刚一进院子,突然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她回头一看,又惊又喜!竟是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