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王大娘又惴惴不安地往县衙赶,如今十几户人家的蘑菇都发霉了,别无他法,她只能去催催叶县令,神通广大的叶县令。
她在心里暗自给自己打气,走到县廨后院时,还未来得及喊人,只轻轻叩门,门却“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王大娘自顾自地往里走,只见穿堂风在正屋席卷而去,她讶异道:“怎地不关窗!”
方在窗外站稳脚跟,王大娘便惊讶地看到,里头是一个有些破旧的架子床,上头是飘飘荡荡的编笠菌,可床榻上无人休憩。
她往里探头,一转脸才瞧见,三四把长椅整齐地码放在墙角,叶县令正裹着棉被,蜷缩在上头睡觉呐!
“叶县令?”王大娘推门进去,不知开了多久的窗户,屋里也没放个炭盆,竟是屋里屋外一样冷!
这样的地方哪里能睡人!
她连忙去推叶云昭,急切地唤道:“叶县令!叶县令!快醒醒,你这屋子里也太冷了罢!”
整个人缩成一团的叶云昭幽幽转醒,有些迷迷糊糊地问道:“什么?”
王大娘又急又气:“快!快起来!先去灶屋暖和暖和!”
声音很是响亮,叶云昭这才有些精神,还未开口,便打了个动静更大的喷嚏:“成……成……”
“哎呀!”
步履匆匆的王大娘刚一打开灶屋门,心就凉了半截,冷锅冷灶,与冰窟似的堂屋没什么分别。
幸得王大娘是个生火做饭的好手,她熟练地往灶膛里塞了把干草,用窗沿上的火折子点了火,再塞了些细干柴,嘴里也一个劲地吹气。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灶膛已燃起火苗。
而后也没歇着,利落地甩里锅里两葫芦瓢的清水,抓了一把粟米,搅和搅和,热气腾腾的粟米粥就做成了。
直至此时,叶云昭才姗姗来迟。
“叶县令,来,喝完热粥暖暖身子。”王大娘递给她一碗粟米粥,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儿媳妇差不多大的姑娘,她忍不住斥责道,“眼下天这么冷,夜里怎能开着窗啊!若是伤了身子就麻烦了!”
闻言,叶云昭接过陶碗,脸上反而笑了起来,她低头抿了一口稻香十足的粟米粥,眼睛弯弯:“王大娘,拯救编笠菌的法子许是能行。”
王大娘一愣,眼睛立即就红了起来,又惊又喜道:“真的!?有救了!有救了!”
叶云昭冲她挪了挪脑袋,示意她跟上自己,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堂屋。
“就是这个法子。”叶云昭一手端着陶碗,一手伸向架子床上的编笠菌。
昨夜还柔软似绢的编笠菌,被寒风整整吹了一整夜,眼下摸起来外面已经又干又硬。
王大娘也学着她的模样抬手去摸,惊喜道:“这就成了?”
没曾想叶云昭却摇了摇头:“还不成。”
她使劲捏了捏掌心的编笠菌干,外边虽然干硬,但是里头还是带着几分柔韧的。
“你会熏肉么?”叶云昭话锋一转。
王大娘不知她此话何意,实话实话:“陵南县哪家不会熏肉,一年到头吃不上几回肉,熏成腊肉还能放久些,多尝几回荤腥。”
语毕,她反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叶云昭并未看出她的异样,一听她说人人都会,喜不自胜,急忙开口:“这些风干了一夜的蘑菇再拿去熏烤两日,再挂着风干,就能长久的保存了!”
“当真!?”王大娘嘴上虽有几分不信,但手上的动作却骗不了人,一个劲儿地摩挲着有些干硬的编笠菌干,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我现在就回去告诉大家!”
见她心急如焚,叶云昭拉住了她的胳膊,一字一句地叮嘱道:“编笠菌从被割下来那一刻开始,就千万千万不能碰水,一旦碰水就同先前那些发霉的蘑菇一样。除此之外,最好是连夜风干,待各家各户的蘑菇风干成这个样子,再去熏烤,你可记清楚了?”
王大娘忙不迭地点头 :“记清了!记清了,只是……”
她忽然一顿,看着手心因风干而皱缩在一起的编笠菌干,问道:“只是编笠菌都风干熏烤后,还能卖出先前的价钱么?还能卖的出去么?”
“放心!你可知为何我要让你去教她们如何风干熏烤编笠菌?”叶云昭眼神里流露出希望,“眼下我正要去岳州城解决此事!把心放进肚子里就是。”
一听此话,王大娘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她一向相信叶云昭:“成!成!我这就回去!”
“记得把我出去找路子卖编笠菌的事情也同大家说清楚,让她们一定一定要相信我!虽然眼下滞销了,但是我叶云昭保证,定能带着大家赚钱!万万不可让她们再做出扒菇棚的傻事了!”
“好!叶县令你放心去找路子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