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前早已听闻,有些船工举止轻浮,仗着在船上便无法无天、纠缠年轻女子。
陈靖山眼瞧着那个猥琐船工仰天大笑,离叶云昭也越来越近。
他不由得眉头紧蹙:怎么先前没看出来她这么迟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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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叶云昭忽然觉得好像有人盯着自己,她警觉地往四处瞥了几眼,并未有什么异样,正欲接上大牛叔的闲聊。
风驰电掣之间!不知从哪窜出来一个黑影,猛地掀翻了人高马大的大牛叔!
叶云昭连连退后两步,一脸惊恐,反应过来后她立即上前,怒道:“你做甚!!!”
黑影闻声转身,与她四目相对。
“陈靖山?”叶云昭一愣,“你推大牛叔做甚!”
这下轮到他怔愣了,一脸迷惑道:“什么大牛叔?”
叶云昭猛地把他往旁边一挤,快步上前,扶起倒在地上的大牛叔,关切道:“大牛叔你没事罢!?”
突然摔倒在地让他有几分迷糊,他看着眼前的状况,先是摇了摇手,又问道:“你们认识?”
“正是……”叶云昭脸上露出几分羞愧,“他是陈靖山。”
“你们认识?”陈靖山后知后觉,不敢相信。
他方才莫名其妙的行为让叶云昭很是不解,没什么好脸色道:“当然认识!你方才是做甚,怎地这般胡来!”
他自知理亏,脸颊微红,声音愈来愈低:“我……我以为他欺负你……”
闻言,叶云昭暗暗翻了个白眼,语气里带着指责:“你见过欢声笑语的‘欺负’?你见过相谈甚欢的‘欺负’?怎地如此……”
方才一听他的名字,大牛叔便记起眼前之人是谁了,见叶云昭怒极反笑,他笑道:“好了好了,阿昭,陈掌柜也不是故意的,我当真没事。”
如此,叶云昭才噤声,怒气冲冲地剜了陈靖山一眼后,背过身去:“哼!”
陈靖山有些手足无措,这是他头一回英雄救美,也是头一回当众出丑……
他连忙朝大牛叔道歉:“实在是我唐突了,真是对不住,若是你哪里不舒服,只管同我讲,或是等下船后去如意楼寻我……”
话音未落,叶云昭侧了侧身,看着大牛叔:“大牛叔你用不着推脱,摔倒这事看着不大,但不晓得五脏六腑有没有受伤,无论难受与否,务必让他带着你去医馆仔细瞧瞧!”
陈靖山在一旁小鸡啄米似地点头,眼珠子一转,学着他方才的话唤她:“正是正是,阿昭说得对。”
大牛叔笑了笑,只得点头应下,身后船老大唤人,他便匆匆离开了。
“阿昭,我方才……”
陈靖山刚一开口,叶云昭就噎了回去:“陈掌柜,若是我没记错,你我算不上能唤小名的关系罢。”
“方才我听他……”陈靖山一顿,眼睛盯着她,“大牛叔唤你阿昭,我想着你我关系应比他要近些罢……而且我都不晓得你堂堂县令,竟然同船工这般熟络。”
一听此话,叶云昭心里很是不满,她是新时代的人,只见书上写过士农工商,不知真实状况。穿越之后,她很少恶意摆县令的架子,紧蹙眉头,瞪着他:
“县令如何,船工又如何,难不成我交朋友还要看身份贵贱么?若是照你这么说,我是县令,你是商贾,你我还算得上朋友么?”
陈靖山一向话少,他自幼摸爬滚打,十几载的少年时光不知道遭过多少苦、吞过多少血,才人精似的混出现在的名堂。
因此,他向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深谙人的命是早已注定的正如他竭尽全力赚得黄金万两,也从未成为他人的座上宾。叶云昭是参加过科考的士人,可她并未咬文嚼字,所言简单易懂,他顿觉自己说错了话,脸红如血,羞愧难当,并未开口辩解:
“对不住,是我心胸狭隘了……”
叶云昭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也从未见过有哪个人认错如此快如此诚恳,她心下一动,觉得方才自己实在是有些“上纲上线”,收起脸上的愠色,朝他清浅一笑:
“所以,你我是朋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