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沅汐独自站在屋里的窗边,灵芝在身后为她重新铺床。
然后屋里的烛火又重新添了一下,又亮了许多。
林沅汐还是看着月亮,回想着刚才和沈崇的对话。
写书人回去重读,发现好有力量。那种力量,是她独有的感觉,是无比熟悉又陌生,丰盛而有些匮乏的力量。
相反性……
因为她存在,所以还在运作。
什么时候静下来?可静下来干什么?
家,是一种状态。
为什么非要静下来?而不是闹起来?
“这里在闹,所以热闹。”
以星尘的视角看,这里……寂静。
再近一些看,这里如同海底的细沙,被水流掠过轻飘,然后恢复寂静,仿佛从未有什么动静。
再近一些……
再近一些……
她是林沅汐。
是这个人类,是观察员,是意识焦点,是正在书写者,是为了人类的欲望而来。
而她深陷其中,不得退路。
到底为了什么?
胡乱给自己加的意义,却困住了自己。
真是可笑。
林沅汐转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望着自己的灵芝。她的眼里好像有泪,眼眶红了,哭了吗?
她走过去,“灵芝?你……”
“皇后娘娘,”灵芝连忙低头,擦干自己脸上的泪,看着她道,“床又铺好了,烛火也添了一些,可是夜也已经快亮了。”
“皇后娘娘不要再乱想了,奴婢怕……怕娘娘想得太多,就变得奴婢越来越不认识了!”
“你不认识我?”
“奴婢觉得你好陌生,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小姐,接受命运吧?好吗?”
“……”
原来,灵芝想劝她接受命运。是担心她在想着逃离皇宫的事吗?
让身边的人为自己担心,实在是不想这样。可如果太为了身边的人,这场体验还算是自己的吗?除非是想体验为他人着想。
可,她本性就叛逆。
除非自愿,否则听从不得。
“如果我强行离开皇宫,会怎么样?”
林沅汐问了这句话,却想到了当初为何要进来?为什么进来了却想离开,一点都没有好好享受皇宫里的乐趣呢?
是皇宫里没有乐趣吗?
难道宫外就一定有乐趣吗?
是人设的导致吗?
人设的欲望是什么?
是自我的欲望吗?自我和人设不是一体的吗?因为已经成为了,选好了故事,就是自己的啊。
是因为写书人心底的伤痕,不管写书人的故事是什么,选的剧本还是创造的剧本,都已经变成了内心的伤痕。
其实伤痕不存在,就是心里的关过不去。
就像游戏要打通关,而这游戏的大boss就是内心。欲望成执,就是让意识不断留在游戏内的枷锁。
“逃避。”
林沅汐的内心感受到了这个词,“不敢面对。”她又感受到这个词。
没有声音的传达,就是感受到了。
如果还在害怕这个,那么就还会轮回。轮回不存在,是游戏的设定,越是害怕的就越好掌控。
她只会自己掌控自己,哪能容得了游戏来掌控自己?如果自己有弱点,那就面对弱点。
“我困了。灵芝,你先回去睡觉吧。”
“小小姐!”灵芝很激动的想说什么。
林沅汐走向床,停在她的身边,开口:“灵芝,你为我治好了眼睛,就是我的恩人。”
她选择入戏,“我知道你的担心,如果我逃了,会连累你还有将军府。所以,我不能逃走。”
她的脑子里在抗拒!是因为角色的设定就是要走那条路吗?对!是角色的欲望!!!
是角色的执!!!
她怎么忘了,意识本是空,虽然不成空,却是拿了剧本在玩。故事里的意识们,要么掌控命数,要么就任由命数掌控自己。
“娘娘这么说,奴婢就放心了。”
灵芝松了口气,退下了。
她关好了门。
空落的屋子里,摇曳的烛火微光,照亮了林沅汐的身影,脚边的影子被拉得好长。
影子盖在床上,林沅汐看着遮着床铺的黑色影子。
“规矩,我才不遵守规矩呢。”
林沅汐的脑中有个声音提醒自己:“天都黑了,睡觉吧。别折腾了!”
这是身体的感受,在传递着它的感觉。
身体也是存在的,因为她的意识而存在,也会形成独立的思考。
有的角色,没有意识进入也能独立存活,因为那个设置剧本的意识而存在。反正都是为了玩。
而意识的剧本,在于自己。
大剧本在于集体意识。
她在想什么?哦,要出去逛逛。
一个人。
她想穿一身黑色的衣裳,这样出去就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了。可是皇后宫里没有黑色的衣裳,算了,黑色应该很可疑吧?
怎样掩人耳目?又不会被人发现呢?
林沅汐把目光落到了一旁的烛火上……
她突然想到,角色林沅汐所在的整体时空内,有一个林沅汐就在今晚躺在床上病重,然后有一个宫女来点燃了皇后寝宫。
她没有死,后面还有故事。
而这个时空,林沅汐想到了主意!
她走向桌上燃烧的烛火,伸手拿起了烛台,“把动静闹得大一点,看看那些人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
她突然觉得有意思,笑了笑,“我可能,就是天生的坏人吧?”
“……”她犹豫了,放下了烛台,“我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思?”
林沅汐看着桌上摇曳的烛光,“如果想见到的家人,那我就得做一点大事。”
她走向了梳妆镜的面前,“我好像从来没有,自己为自己梳妆?”
她坐在铜镜面前,拿着桌面上的胭脂就往自己的脸上抹。
写书人就不爱化妆,但是知道怎么化。她的手艺不好,再加上角色的设定根本就不会描画妆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什么丑八怪?!
“重来!这样太丢人了吧?”
林沅汐在铜镜面前折腾了很久,直到天蒙蒙亮了,还一直听到脑中念叨:“你怎么这么能折腾啊?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她放下了描眉的黛,凑近铜镜看着自己还算完美的妆容,“不错!看着不错!”
“要装疯,还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