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回抖了一下衣袖，几张符箓从袖口飞出，钉在了剑阵上。

“我——说——你——个——聋——紫——”阿康气沉丹田道。

然而此刻环绕在剑阵中的雷音几乎被屏蔽干净，甚至连雷光都弱了几分。阿康的声音传进了所有人的耳中。

一时之间剑阵里能喘气的都沉默了下来。

“其实我最开始想说的不是这个。”阿康尬笑着，试图解释，“你要相信我，阿丰。”

顾丰黑沉着脸，疼痛仿佛离他远去，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就要用手拿剑，然而他的右手现在被布条缠的像个粽子，且他的剑正被用做阵法的一部分。

“你找死！”顾丰一抖袖口，数十张闪着雷光的符箓飞了出来，环绕在他的周身。

“顾丰师兄你冷静一点。”杨青站起来拦住顾丰，满脸焦急，还很稚嫩的少年转头又对阿康道，“阿康你不要总是气顾丰师兄，你若不改，他早晚会被你气死的。”

坐在蜃海旁边的李怀瑾听罢露出了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

果不其然，顾丰在杨青的劝解下更加火冒三丈。

阿康却坐在一旁看着热闹：“打起来！打起来！”他兴冲冲嚷道。

杨青抱紧顾丰的腰往后扯：“顾丰师兄你冷静一点，防守剑阵内侧是很脆弱的！阿康！要被打的是你啊！你理智一点！”

“叹为观止。”孔释给出了评价。

“阿康……咳咳……”陆回捂着嘴剧烈咳嗽着，一度说不出话。果然，他们这支队伍常年居于考核榜最末，一定是有过人的理由的。

李怀瑾见陆回不舒服，立刻紧张起来，她迅速赶过去，开始探查他的身体。在乱糟糟一片里，李怀瑾感觉自己就像个球。

一阵鸡飞狗跳。

顾丰用另一只相对完整的手指着阿康警告道：“我同你很亲么，不许叫我阿丰。”

阿康尝着嘴里的血腥气，看见顾丰终于不是那副带死不拉活的样子，心情也好上几分。带着欠打的嘴脸，他乐呵呵道：“不要总是那么小孩子脾气，别人一点火就炸，也太好骗了。”

他训小孩一样的口吻让顾丰更加愤怒。

一旁的杨青拽住顾丰衣角，勉强起到阻止的作用。

看着顾丰因发怒而生动起来的脸，阿康心里觉得好笑又无奈——

怎么总是长不大？无论李怀瑾还是顾丰。怀瑾总是自责，顾丰太过焦躁，两人都不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他已经跟不上他们的成长速度了。

阿康扫了自己断足一眼——他身上有过不少伤，也经历过许多性命攸关的事，只是常在河边走，终是湿了鞋，等回了剑宗，应该会退居二线罢，他苦中作乐地想，大概能去民生堂谋个差事？

真不像是剑修，断只脚便能把本事废了，估计仅此一家，说出去都没人信。阿康在心里对自己大肆嘲讽着，这么做让他感到好受一点。

心中如何想，脸上却没有泄露本分，他依旧是那个可靠的、吊儿郎当的阿康。

还能坚持，他想，至少这次自己仍是队伍的视野，绝不能掉了链子……

“阿康。”

宋康看向叫他名字的人。

陆回正看着他，只说了四个字：“量力而行。”

那一瞬间，宋康感觉自己好像被陆回看透了，量力而行么，他习惯性地笑了笑：“我什么情况自己最是清楚，自当，量力而行。”

“老大，把屏蔽符箓撤了，会影响探知视角的精准度。”阿康拄着剑站直身体，陆回点了点头，撤掉了符箓。两个人配合得很好。

雷电轰隆轰隆地回归，伴着刺目的闪光。阿康合上眼，心神归一，探知起百里之外的地方。

整块区域在阿康的感知中不断缩小，直至化成带着经纬线的曲面，他仿佛悬浮于曲面之上，自高处俯视着浮空的面。

“方圆两百里内不见人迹，未能探知到李藕师兄所在。”阿康睁开眼，摇了摇头，“依旧探查不到环形暗流的位置，但是根据飓风的密集程度，‘它’也有可能是‘它们’，正在往此地移动。”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判断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讲，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很久，他便下定了决心：“尽管没有实际的证据，但我推测该种暗流能够随着时间‘成长’。”

用“成长”来形容非生命体实在诡异。听者无不感觉脊背发寒。

“你的意思是，环形暗流是活的？”李怀瑾的声线有些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