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最前面的崔老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应该存在的就是不存在的吗?”
“若真想成仙,就走康庄大路,这些邪门歪道如何能登仙?”阿牛显然已经准备充足,他立刻反问,话里已经隐隐带着些怒气。
崔老垂下眼:“这世上谁规定了行恶者不可幸福,行善者必会善终?又是谁规定了邪门歪道就不能成仙了?”老人的调子长又远,慢又缓,在静谧的、不见天日的参天山林里,传出很远,就像一首道尽苍凉的呼歌。
“可……”
“连老天爷都不管的事,人定的规矩,宣扬的道德、教化,算个屁。”崔老轻嗤,“人还能大的过天?”
“可……”阿牛觉得不该是这样的,这世上一定存在着一条线,那条线不能被越过,一旦越过就会被天打五雷霹。
“可什么可,什么可不可,乱糟糟一团,听着就心烦。”崔老在耳边挥了挥手,仿佛在轰走惹人心烦的苍蝇。
“这种教育小孩的事就去找老刘。我老崔一个凡夫俗子,俗不可耐,甚至还有心理疾病。没法教你们这些聪明蛋子。”崔老阴阳怪气道。
合着原来他还记得“为了治疗心理疾病努力融进村子”的事啊。那都过去多久了,都说人上了年纪,记性就不好了,怎的到了崔老这一点都行不通。
一定是因为他太记仇了。据说崔老有个小本子,这老翁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咪咪把得罪了他的人的姓名记录下来。
不算空穴来风,因为崔老家里确实有本写着很多人名的册子。
有次,李贵曾经冒冒失失冲进崔老的家里,恰好一头撞在书架上,架子上的很多书都落了下来,李贵一眼就瞅见了一个滚落的,写满了名字的卷轴。
真是个小心眼的老头。
跟在老人身后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如此想着。
很快,几人便来到了被狼血染红的深潭旁边。
原以为会在周围遇上些狼,一路走来却安安稳稳,连个狼毛都没看见。
李贵用肩膀撞了下娄青,挑了挑眉毛,用眼神示意着娄青握在手中的枪:“没开张吧,是不是觉得心里头痒的不得了?”
面对李贵的幸灾乐祸,娄青沉默着拉开了距离,并且掸了掸李贵肩膀碰到的位置。
“呦呵,我说你个娄青,我好心好意同你说话,你还挺高傲!”见此李贵气不打一处来,正要撸起袖子好好理论一番。
阿牛却道:“先停一停,这地方不对劲,与刚才好像不太一样了。”
就在刚刚,深潭的探查任务是阿牛与李贵一同完成的。
听了阿牛的话,李贵收起了脸上贱了吧唧的笑容,冷肃地扫视起深潭周围的环境。
潭水周围的老树像是一群正在受刑的凄怨可怖的灵魂。树木很高,枝枝杈杈交错着遮住了头顶的天,哪怕天色还算亮堂,此地却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因着临水,空气湿度很高。吸进肺里带着股极其令人不舒服的阴寒。
潭子里堆积着如山的狼尸,哪怕肉眼可见靠近底下的尸体已经腐烂生蛆,招了不少苍蝇飞虫,但站在潭子边上却并不能闻见尸体腐烂的恶臭味道,并不是没有气味。
而是如阿牛先前汇报的那般,盛满尸体的潭子的味道是一种甜腥,很是新鲜。
马汉是几人当中最喜好吃东西的那位。此刻却直接趴在一旁的草丛里呕吐起来。董平赶紧过去拍着他的后背,让他感觉好受点。
整个过程没有花费多长时间,很快马汉便缓了过来,只是仍旧感觉身体有点使不上力气,索性坐在地上,用自带的水涑了涑口。
“平时也没见你这么恶心血腥味啊?”李贵有些疑惑。
“不是恶心。”马汉随手擦了擦嘴,脸色有些阴沉。
“确实不是恶心。”有道声音兀自插了进来,原是崔老。
“是觉得味道太香,想吃。”他的话如同一声炸雷,在众人的耳边爆开,崔老本人却并不在乎旁人怎么想,继续道,“只是一想到发出如此香味的竟是一潭恶心的狼尸,所以才反胃。”
马汉垂着头一言不发,尽管知道那是一堆尸体发出的味道,但在此时此刻,他的口中却依旧不断生出津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