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安静了两秒,而后,原本认真看着她的秋绛噗哧一下笑了起来:“慕儿~你脸红了。”
看见对方那像是恶作剧成功般的满意的笑,李慕儿感到自己的大脑似乎卡机了一瞬,接着,她听见自己愤愤不平地说道:“嚯,秋绛啊秋绛,没想到你会这样!”
“我放心了。”秋绛依旧用着那玩闹打诨的语气,笑中却透出了几分释然与欣慰。
李慕儿明知,这四个字,是她前面那句的未竟,但还是故问道:“你怎地就放心了?”
见问,秋绛略微敛了神色,俯身凑到她面前,眼神仿佛想要将其看穿,“那你先说,你为啥脸红了?”
李慕儿咬了下嘴唇,神情表达出些许意外加愤慨,“秋儿,你好大胆啊——”话音未落,她猛地发起进攻,将魔爪伸向了面前人的“笑穴”。
尚未被碰到,秋绛就仿佛惊弓之鸟般,急忙躲避,同时紧紧抓住了那双危险的“爪子”,“好啦好啦,我——没错~”话锋一转,她抬了下眉。
目睹她那样儿,李慕儿无奈地笑笑,收起了力道,回握住她的手,“得……你没错~行了吧。”
秋绛弯了弯眉眼,随后在她跟前蹲下,专注地看着她,“本来就是嘛,我怎么就不能是你的‘悦己者’了?我就喜欢把你打扮得美美的,看着便高兴。是慕儿自己想岔了——你以为我说的是谁呀?”说到最后两三个字眼时,她歪歪头,神色间随之添上了几分狡黠,透着意味深长的“明知故问”。
李慕儿摇了摇头,抿嘴一笑,其中情绪复杂,“嗯~你何止是我的悦己者呀,还是我的知己者呢。”她说着抬手,轻刮了下她的鼻子,“还问我,那你呢——你心里的‘悦己者’,是谁呀?”
深深看着她的眼睛,秋绛扬起熨贴一笑。即便明知那问题就是半个玩笑,但她还是选择郑重对待,回以心底最真实的情感:“我的悦己者啊,第一个就是你。”十分肯定地说完,她却忽然停顿,移开了目光,像是思绪被什么拉扯,不由自主跳转到了心中另个,没法如前者那般直言不讳的地方,“……顾公子,算是第二个吧。”有些迟疑支吾地,后面这串字句不觉变成了低声嘟哝。
李慕儿并未立马表态,只是抬手轻轻碰了一下对方发红的耳廓。
觉到那意料之外的触感,秋绛微微一激灵,看向她,一瞬眼神就像是见着什么不在认知范围内的事物,而后才愣愣地反应过来,整张脸唰的更红了。
李慕儿则像是看见了什么惹人怜爱的事物,煞有介事地凑近前,仿佛好奇地想要将其瞧个清楚,“诶哟,瞧瞧是哪位姑娘呀,刚羞完别人,这会儿自己更像被火燎了似的~”她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掰开对方掩面的手,配上声色间那意味深长的笑意,其中调侃揶揄,却只令人感到分外亲切。
似经过一番心理挣扎,秋绛终于在她的“阴阳怪气”中睁开了紧闭的眼,但双手还是没能从脸蛋上拿开。她瞟了那人一眼,扁了扁嘴,没好气地嘟囔道:“还说我呢,慕儿你也变坏了……”
李慕儿无所谓,甚至好像还有点骄傲地,笑笑,冲她做了个鬼脸,“嗯,是啊,你小心喏,我如今,可是有仇必报~”戏谑说着,她将那还呆呆蹲在自己面前的秋绛拉了起来。
秋绛站起身,看着她,会心一笑,眼中情绪透出了几分足意的欣慰,“这可好,终于不再是从前那个,一点仇都‘懒得’记的软柿子了。”
李慕儿略傲慢地挑眉笑道:“不~如今也还是一点都懒得记,不愿被那等没用的东西浪费心神;只是‘不记仇’的方法不一样而已——以前我靠的,是苛求自己,从根本上完全(重音)不计较,而如今我学会,当场就报,才能让自己真真正正、舒舒坦坦地,不记仇。”
郑重其事地说着“当场就报”及其后的字句,她起身,将两人位置调换,把秋绛按在了凳子上,“唉,好啦,咱俩都别贫了,你赶紧也给自己好好捯饬捯饬,别只顾悦我的容了,你的悦己者还等着你呢。”
一本正经地说完,她紧接着抢在对方开口前又道:“即使今儿不见你此刻想到的那人,就算是为了我,你也得用心打扮嗷。”
秋绛一下就像是被戳了软肋,那刚刚到嘴边又咽回去的话语于是彻底抛诸九霄云外,转而换成了似恼羞成怒的一声:“慕儿!你够了——”
像是从开始便意料到了这人会是何等反应,李慕儿在其作势要“教训”自己、愤愤地抬起手之前,就灵活地迈开脚步,将身子往后一撤,随后,又露出了那得逞般的笑,“哎呀,我也没说是谁啊,你别这么轻易就动气嘛。——欸好了好了,我够了、够了。那你就在这儿好好收拾收拾,我先走一步,看看去了,能不能给翟叔打打下手啥的。”
见她“落荒而逃”,打开门就要往外溜,秋绛收了那虚张声势的“愤起”状态,略嗔怪地问道:“什么呀,不是说了我来煮早饭嘛?你去,可记得和翟叔不用算上我俩的份儿了。”
闻言,李慕儿回过身,无所谓地摆了下手:“唉,这可不该啊,你对翟叔竟比我都客气。既然他都说让我们一起到医馆吃早饭,这好意咱就别再推辞了啦,昨晚你那一番婉拒,他可没答应啊。”
虽仍不以为尽然,但自己却已无更多可供反驳的理由,秋绛默了下,随后略显迟疑地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是,别我们自顾自尽想着,‘人情’这东西能少欠就少欠,所谓客气,其实反倒可能让别人心里不舒坦了,觉着咱是嫌弃他呢。”说着这话,她逐渐彻底推翻了自己先前那“自己那做的绝不委于人”的观念——最终,真正说服了她的,还是她自己。
见俩人终于有一个,是可谓能在思维逻辑上达成共识的点了,李慕儿心头莫名一松。她笑笑,同时不留痕迹地舒了口气,“这就行了嘛。有时对自己宽松些,不仅自己惬意,没准还是成全了别人的一片心呢。”说着说着,她无意识将身子歪靠在了门边。
秋绛正认真为自己梳妆,听见对方所言,忽然煞有介事地转头看向她:“慕儿,以前的你,可绝说不出这种话啊。”她故意摇摇头,将眉微蹙,作出几分疑惑与探究。
又又又被那挥之不去的心虚感所干扰,李慕儿竟没意识到她此刻所有情绪中的捉弄意味,嘴角不受控制翘起“尴尬”的弧度,不过声音,尚保持平静如常:“所以说,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呀。——那行,你慢慢收拾,我先走咯~”话还没说完,她便逃也似的撒开步子,径朝院外奔去。
秋绛随即脱口而出懵逼一问:“啊?你这不是在等我的嘛——”但似乎并没能追上那道一往无前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