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出口青玥已然后悔,如何能傻到觉得宇文皓是因为姐姐的关系移情自己?
苏书容不明就里,仍在思量后认真答复:“如今你长开了,相貌上的确与璟怡相像,不过你俩性子天差地别,给人感觉完全不同,非衣裳能左右。”
青玥若有所思点头,“我记得,阿姊喜静,一颦一笑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是啊,璟怡打出生起鲜少哭闹,不知比淮儿小时候省心多少,我常羡慕你阿娘。你阿娘却担心她性子软日后受委屈,我便同你阿娘说,索性让璟怡长大了嫁给淮儿,我定然不会亏待她。”
谈起往日趣事,苏书容眯笑起来,眼尾被岁月刻下的波纹意外暴露。
“阿姊和谢淮......”两个话少又安静的人,青玥试着联想他们在一起的情景,心觉能完美阐释岁月静好一词。
转念想,若阿姊一早嫁给谢淮,是否能避免那场无妄之灾......
遂问:“后来为何没成?”
苏书容注视着与沈璟怡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眉眼,旧时场景渐渐浮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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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淮自小很有主意,苏书容有意亲上加亲,不好强行做主,于是在谢淮十五岁生辰后,试探问他:“我朝男子十六岁便可议亲,淮儿可有想法?”
“回母亲,十五六正值志学之年,儿子以为,不该过早论及儿女情长。”回答是意料之中的板正。
“闲谈而已,假使让你与沈家丫头成亲,可愿意?”
听到沈家,谢淮黑润润的眼睛里闪起亮光,明晃晃地荡漾着,半晌才半垂首遮掩,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亲做主就好。”
苏书容留意到儿子发红的耳根,窃喜有戏,彼时沈璟怡十三,恰好将至议亲年岁,成亲尚早,先定下亲事也是好的。
正欲趁机敲定此事,对方忽然抬头问:“敢问母亲,看上了沈家哪个丫头?”
“哪个?还能是哪个?”苏书容一时难以反应。
少年聪慧不仅在学业上,观母亲错愕神态已知答案,眸中的光亮倏然熄灭,回说:“儿子国子监学业正紧,且打算准备明年春闱,恐无暇其他。”
“明年参加春闱?”因为震惊,苏书容声音比平日高出几倍,给沉稳持重的儿子吓一激灵,赶忙轻拍他的肩膀安抚,深呼吸稳住仪容,“你才十五。”
“有志不在年高,有心何妨年少。”谢淮目光坚定,言语置地铿锵。
他向来言行合一,此后果真开始专心准备次年春闱,一朝放榜,登科及第,成了享誉一时的少年才子,不少有适龄女儿的人家反过来央媒人上谢府提亲,被他一一推拒。
苏书容的议亲计划亦不例外。
再后来......沈璟怡因故殒命,沈家灭门,谢淮不止一次向她提及把孤苦无依的玥儿带回谢府照料,种种原因导致此法不可行,便常去照料关怀,苏书容方后知后觉明白,儿子彼时眸光由明转黯是为何故。
两个都是绝顶的好姑娘,天不怜见,造化弄人。
更可叹因果千重,其中有一份因,是她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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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回拢,苏书容看着眼前得可人,敛去愁容道:“我也记不得了。”
兴许是长辈间的玩笑,青玥没细琢磨,不过对另一件事生出兴致,好奇道:“谢淮小时候也不省心吗?”
“他呀,打小闹腾,上蹿下跳的不服管,常惹得我跟他爹头疼不已。”
一通描述听得青玥眼睛嘴巴一个赛过一个圆,“他竟有这样的时候?”
“是啊,别说你想不到,连我回想起来都恍若错觉。”苏书容无奈摇头,至今没想明白到底什么原因使他转了性。
青玥连声啧啧,“这话用来形容我还行,说是谢淮估计没人相信。”
“你倒有自知之明。”
......
两人边聊边逛,一日下来,收获颇丰,临回府前青玥嘴馋想吃豆花,遂让车夫绕道去买。
卖豆花的孙婆婆常年在八字桥下摆摊,桥上不方便过马车,青玥独自下车过桥,苏书容携一众仆从在原处作等。
刚上桥,听得争吵声从桥下传来,一方苦苦哀求,一方强势不肯退让。拨开人群走近瞧,声音来处不是别人,正是孙婆婆和衙差李力。
孙婆婆袖子抿着眼泪哀嚎:“黑心的腌臢们乱收银钱,这可叫我们怎么活哟!”
围观群众颇有微词,碍于官差佩刀只敢交头低语。
李力个头高大,在一众面色不善的衙役里极出挑,且目光凌厉,更显威势,与青玥早晨在茶社见到时判若两人,和善的面貌不在,取而代之是蛮横道。
“咱们秉公办事,老婆子再血口喷人小心拿你去吃牢饭。”
孙婆婆不为威势所俱,顶上前嚷道:“好啊,有的吃总比喝西北风强,你这就带老婆子去衙门,让府尹大人断断清楚!”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李力不惧她搬出府尹,抬手一招道:“不肯缴税,把她摊子收了。”
几个衙差得令欲动手,青玥快步闪到李力身后,“李捕头。”
李力视线转向声音来源的同时,怒容转换笑颜,“原来是姑娘。”
青玥扫一眼停在半路的衙差,莞尔道:“一日偶遇两次是何等缘分,不如坐下来,我做东请您吃碗冰豆花。”
李力拱手推辞:“公务在身,不敢坏了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