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桃反应不及,朝苏书容行过礼才小跑去追,遂把话一句不拉听的真切,并在追上后原样转述。
“谁惦记了,我有正事同他商谈,话说完就回。”青玥方才从李力处套问出不少消息,事关朝政民生,心觉十分必要同宇文皓说明,遂驳得理直气壮。
京察旨意下来后,衙门上下忙着自查自纠,拆东墙补西墙地掩盖漏洞,偏偏朝廷财政吃紧,官员们俸银尚且用府库里的贵重物品折换发放,下头衙差缺现银维持生计,日子愈发艰难,面上敢怒不敢言,难免心生怨怼,行事愈发乖张。
起初是衙差中有个别猖狂之徒,素日便以权谋私,这个节骨眼更变本加厉搜刮民脂。
手底下人懈怠渎职,上头交代的差事自然难以周全,敷衍了事,保不住的怕不只是这身官服,府尹既要应对上级压力,又要安抚下属情绪,两相权衡,只对犯事衙差施以薄惩,意在令其收敛。
无非是笃定小老百姓短时间闹不出大动静,柿子拣软的捏。
此举让其余衙差看在眼里,愈发觉得有机可乘,纷纷效仿,从自己辖区“赚钱”。
衙门捉襟见肘,商贩苦不堪言,此事若不妥善解决,恐生民怨。
青玥深知饮鸩止渴,隐患无穷的道理,却苦于事关重大,凭她之力无法应对,第一时间想到的唯有宇文皓。
饶是反复强调这趟回王府有正当理由,快到门前,仍心虚地放慢脚步,转头向香桃确认:“我这样回府,当真会被误会成惦记他吗?”
“王爷若知道您心中惦念他,定然十分欢喜。”
正因如此她才犹豫,每一份给他的希望,都会成为反加在自己身上的枷锁。
香桃察觉她的迟疑,改口劝道:“您不是有要事相商吗,王爷素来明理,一定能分清轻重。”
青玥对她这话持保留态度。
王府两侧侍从整装肃立,个个目不斜视,凛然威仪足够使寻常百姓望而生畏,尽管朱红大门敞开,也没勇气多看一眼。
因他们心里清楚,门里是另一个不可企及的世界。
眼下两列侍从正齐刷刷俯身行礼,恭迎这座府邸的女主人。
青玥却停下脚步,招呼在门房值班的阿宝上前,“王爷可回府了?”
“刚回不久。”
青玥随即附在阿宝耳边,将想同宇文皓诉说的情状一一言明后,嘱咐道:“务必向王爷陈述清楚。”
阿宝昂首,拍着胸脯答:“我办事,您放心!”
青玥满意起身,“快些去吧。”
“您不回府吗?”
青玥摇头。
阿宝略有失望不便多问,正准备跑向内院,青玥紧急叫住他,递上一直提在手里的豆花,“险些忘了这个,一并带给王爷。”
阿宝两眼珠骨碌碌转着,瞅瞅豆花又看看青玥,顽皮一笑,神秘兮兮问道:“您不想问问王府最近的情况?”
这一问给青玥提了醒,“小机灵鬼,有话就说。”
“王府最近可热闹了,您之前嘱托过,所以每个来访的我都有留心……”
阿宝凑到青玥跟前,几句邀功话作开场,又细数登门造访之人的身份、来意。
宇文皓如今肩负京察职责,大小官员或为疏通关节,或为探听风声,上门送礼递帖实属意料之中,青玥听来并未觉得有何异常,于是出言打断:“知道你记忆力好,单纯这些便不必细述了。”
“来访人不少,王爷只见了崔大人和大长公主府上亲信,其余一概拒之门外。唯有一个特例——您绝对想不到。”说到此处阿宝卖了个关子。
青玥抬手在他鼻头上一拧,轻嗔:“快说!”
阿宝吐了吐舌头,终于老实回话:“是一个外地口音的男子,约莫三十来岁,看穿着打扮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前后来过三趟,具体做什么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谈正事。”
“你什么都不清楚凭什么断言?”
“那人言谈举止和我从前见过的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一模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讨厌的气息!”说到这里阿宝义愤填膺地做了个鬼脸。
青玥忍笑道:“真是人小鬼大,王爷见了?”
“聊的时间还不短呢。”
“你说外地?知道来自哪儿吗?”
“好像是扬州。”
“扬州。”青玥喃喃重复,没想出头绪。
香桃在旁小声提醒:“主子,兰夫人祖籍是扬州的。”
“哦,那就不奇怪了。”青玥眼中闪过一丝恍然,随即又归于平静,对阿宝道:“没忘了我方才教你说的话吧?”
阿宝指着自己的脑袋,“全牢牢刻在这里。”
“事情办得好,我下次回来带奖励给你。”青玥笑着揉了揉阿宝的头,转身离去。
“王妃留步!”
刚下最后一道台阶,双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紧接着人已闪到青玥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