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果真挑起青玥兴致,但很快压下眉梢,紧盯着平鸣卓,寒声道:“王爷的秘密?你可知这话说大了,若是不实,我怕你担不起。”
平鸣卓以为有戏,忙举手指誓,急切保证:“绝无虚言,此事关系重大,若非走投无路,我也不敢轻易透露。”
“且说说看。”
“我在扬州犯了些小事,被官府追捕,不得已北上求助于王爷。王妃先帮了我的忙,我定知无不言。”平鸣卓不上当,谄笑里藏着狡黠。
青玥暗暗嗤笑,他的形状半点不像犯“小事”之人。
不过主动权在她手上,自不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只说:“王爷的脾气想来你也见识过,我当然要根据秘密的分量,考虑这忙值不值得帮,犯不着为个无关紧要的人碰一鼻子灰。”
讨价还价不成,平鸣卓生怕丢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咬牙开口:“王妃可知王爷四岁时遭人谋害落水之事?”
青玥轻点下颌,“知道,后被长公主救下。”
那时她尚未出生,入王府后从周伯口中得知一二,这人难不成以为她年纪小便不知此事拿来糊弄?
遂道:“皇子被害并非小事,估计当时知道的人不少,算不得什么秘密。”
“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平鸣卓环顾四周,压低声音继续说:“王爷落水被救不假,但并未完全脱离危险,当夜高烧昏迷,太医诊断为寒气入体,服药后略有好转却频频出现癔症之状,身边心腹偷偷递消息到长公主府求救,长公主这才借口驸马新丧,寡居悲痛,秉明先帝后接王爷到公主府小住,面上说作伴,实则暗中遍寻名医救治性命。”
平鸣卓边说边观察青玥神色,见其眸中闪过一丝惊异,心中暗喜,说话更有底气,“只是王爷的病过于蹊跷,京中大夫束手无策,长公主听闻江南有神医,便乔装带王爷南下。”
“后来呢?”
“那神医说王爷体内有奇毒,需以十种珍稀草药配一味药引方可解,草药再珍稀难不倒长公主,但药引是女子的心头血,还需是与王爷八字相合的闺阁女子。”
心头血何其荒谬,怕不是江湖术士用来骗人的招数,青玥几乎可以预见后面的话,冷笑道:“于是就找到了你妹妹?”
“正是。”平鸣卓点头,“王爷有了我妹妹的心头血做药引,逐渐痊愈,长公主念她有功,一并带回京中,后来又送进王府成了夫人。”
意料之中的答案,青玥已无意听下去,语气淡淡:“无趣,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妹妹在公主府多年,通过蛛丝马迹得知王爷落水中毒、与太后母子关系破裂,皆是长公主一手策划。因为王爷自小受先帝器重,极有可能取代如今的圣上成为太子,长公主打算拿捏他,继而掌控朝政。”平鸣卓一板一眼,说得煞有介事。
青玥脸色骤变,喝道:“谁不知道长公主对王爷视如己出,你休想编故事蒙我!”
“人心隔肚皮,几个能真正看透?这正是长公主掩人耳目的表象。”平鸣卓丝毫不怯,反而愈发坚定道:“王妃细想,长公主母家手握兵权,又通过我家逐渐掌握江南商贸,钱权在手,缺的不正是一个能操控朝政的棋子吗?”
太阳逐渐升至中天,汗珠黏着衣衫贴近肌肤,不舒适的触感让青玥心中愈发烦闷,平鸣卓所言虽惊心动魄,非全然可信。
心中暗自权衡,直觉其中存在漏洞,一时参透不到。
重重疑云压在眉心。
当下便是最好时机,平鸣卓不容她细想,再度开口,凄凄阐明心迹:“长公主的野心昭然若揭,如今王爷再次涉入朝局,我把这些告诉王妃,您便能提醒王爷适时采取应对之策,避免再陷入阴谋之中啊!”
“你会有如此好心?”青玥冷眸微眯,“兰夫人探得内情,为何不自己告诉王爷?”
平鸣卓苦笑:“我家本为盐商,结缘长公主后生意渐隆,成为两淮数一数二的富户,却也因此卷入皇亲贵胄的斗争漩涡,惹来灭顶之灾。妹妹在公主府多年,性命拿捏在长公主手中,只能可怜地为人棋子,不敢轻易忤逆。”
他越说越低沉悲凉:“如今我孤注一掷,将此事告知王妃,只求您能在王爷面前说情,给我一条活路。”
***
直至礼部尚书降职贬至西南的旨意传下来,苏书容愁的一日柴米不进,青玥才知晓遮在谢家头上的乌云到底是什么。
谢淮散班回府见青玥守在门口,一副要数落他的架势,自觉交代:“我秉公办事,问心无愧。”
“你——”她看着谢淮,无数句质问哽在喉头,朝他竖起大拇指,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是这个!”
谢淮仍是一副泰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的模样,“你想说什么尽管说。”
他这副做派非一日两日,青玥心知多说无益,摆摆手说:“我才懒得费口舌,和你有婚约的又不是我,只可怜嫂......颜家姐姐。”
谢淮自嘲一笑,喃喃道:“是你的话我还真不知如何做了。”
青玥没听清,侧头追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去看看母亲。”谢淮转身,背影融入斜阳余晖,留下一地斑驳。
苏书容正在佛堂念经。
谢淮轻步走近,在一旁的蒲团上跪下,不急不缓道:“儿子今日见过颜尚书,他说两家的亲事照旧,不过要在他出京赴任前办,所以一应事宜还要母亲费心操持。”
苏书容这才睁开眼,眉宇间愁绪未散,又添一丝诧异:“他竟还肯将女儿嫁给你?”
“是。”
“不对,不对不对,”苏书容斋戒一日,头脑反而更加清醒,连连摇头,目光锐利如刀:“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为娘?”
“颜尚书虽遭贬,但颜家根基未损,官复原职只在迟早,是以并不介意这场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