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玄直觉自己距离真相已经非常近,甚至不惜放下面子,恳求地扯了扯衾追衣摆的纱绸,她坐在冰座上,还要仰视抬头,灼灼的目色映着冰雪,清澈晶莹中带了点楚楚可怜。
衾追蓦的走了神,何尝见过素来冷硬尖锐的阿玄有这种轮廓。
又听见她说:“我也只是猜测,你就让我看看呗,我不想一直这么糊里糊涂的,没个头。”
衾追很不争气错开眼,挣扎道:“你这家伙,就是因为劳午胡说八道,说什么她爱你的鬼话,心软了么。”
阿玄总是这样,从前便见不得那小东西无人庇佑,孤苦伶仃,加之劳午添油加醋,再让她带着这样的心境直面往事,别说理智,怕是恻隐更甚,是非不分。
却不想句玄只是灿然:“你担心我同情她?想什么呢,她都轮回八十一世了,麦祎不是阿弋,不能混为一谈。换而言之,即便是阿弋,又当如何?在我几万年的生命里,她一个只有几十年寿命的过客不过沧海一粟,能有多重要?我找你帮我,不是因为劳午片面之词,也不是为了她,只是想弄清楚当初到底发生过什么。况且,我确实得想办法找回神羽,这条命算是别人换来的,得还回去,我谁也不想欠。”
好一个“同情”,循循善诱,口口声声为了自己。
不怪是鸟精的祖宗,嘴是真的硬。
那从前呢,你对她又是什么情分?衾追很想这么问,又觉得没有道理,反正两人都记不起来了。
“惯是表面敛情,就事论事的做派……”她喃喃道,一声轻叹,已然算是答复。
只是,因着方才不情愿,好多实情她没有解释清楚,阿玄的失望怕是要大于希望了。
衾追清了清嗓音,老实交代:“我其实没有办法恢复你的记忆,之所以能制造出从前的幻境,是因为当时我也在场,所以能设法尽可能还原场景,除了这些,我只能帮你回忆当初追着我要野兔的记忆。”
毕竟,除了自己黏着她的时光,大部分时候,阿玄主动找来都是为了给那小叛徒找吃食。
句玄有被戏弄的嫌疑,她张张嘴,都不知道如何嫌弃衾追。
好在这人很快接着话茬说下去:“或许,有一个方法你可以试试。你知道的,当年大神归无前,鼻息呵出的灵力皆幻化成四海八荒的风雨,实则不然,他用最后一口气炼了一件神器——死亡谜境,留给我傍身了。只是吧,我当时的灵力并不足以驾驭神器,自然不敢拿出来嘚瑟。再后来,我用谜境的力量,炼出迷雾幻境,平常收拾一般虾米也够用,神器就更少示于人前了。想必劳午跟你说过,迷雾能让人看到自己内心的恐惧,那便是我参着神器照猫画虎设的幻象,只是我操纵的一部分,对你自然也是没有作用。我想的是,你不妨真的进入谜境看看,能发现什么也未可知。我不确定你能看到什么,毕竟他给我之后,我没拿出来用过,但是能尽量护你周全,要试吗?”
句玄:“!!!”
这段话信息略大,她消化了好一会儿。
良久,句玄才问她:“几成把握?”
她眸光缓缓而上,眼见着衾追摩挲着指腹,愣是没能竖起一根手指头。再细看,从来邪魅如妖、恣意张扬的家伙此刻频频滚动喉间,罕见的拘谨,她便晓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自己这回要做小白鼠了。
句玄的心思沉了沉,犹疑道:“你怕我出不来?”
衾追未作答,她讨厌这样的假设,正想着给人树立些信心,却听见句玄忽而轻笑:“试试吧。”
冥顽不灵。
那人清冷得过分的脸上云淡风轻,偏又是全然的信任,险些惹衾追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