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此,待李知节到了齐王府时,李景尔的耐心已经几乎耗尽。
“五娘叫我们好等。”他还是这么不咸不淡地刺了她一句,“如今五娘得了父亲青眼,当真是不一样了。”
李知节假装没听见,淡淡回说:“驸马远行,我总归是要去送送的。”
“说起这个,你说说,父亲罚了老的,又提拔了小的,究竟是何用意?”李景尔抓紧问道。
“你们尚不知,我又怎么知道。”她耸耸肩。
“裴公怎么说?”李散也在,冷不丁发问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们这些个旁观者尚不清楚,他又怎么清楚?”李知节眼眸微转,侧身瞧向李景尔,笑吟吟的,“说起来,阿兄之前不是一直没有机会造访裴公么,不如这两日我为阿兄引见。”
李景尔闻言,恹恹地摆了摆手,像是失了兴趣似的:“近日事多不得空,不必麻烦了。”
“那下个月?”她试探着又问。
“先不急,以后有机会再说。”他不耐烦地摆摆手。
“也行。”李知节笑意更真。
“阿兄如今当务之急,还是应尽快夺得荥阳郑氏的助力。”李散见缝插针上前一步,尽心尽力地建言献策。
“荥阳郑氏没了郑炎,又快掏空了家底,势力今非昔比,没有什么可争取的。”他仍然兴致缺缺。
“话可不能这么说,好歹也是五姓十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李散“诶”了一声,好声好气劝道。
“对于阿兄来说不算什么,对于郑淑妃与大哥而言,可还重要着呢,”李知节悄悄朝李散的背影投去耐人寻味的一眼,帮腔道,“不少朝臣都是因着荥阳郑氏才站在大哥那边,若是荥阳郑氏都倒戈了,这些人又会如何呢?”
“……你说得对!”李景尔当即来了兴致,双眼中瞬间迸发出异样的光,抚掌叫好,“只要荥阳郑氏跟了我,李景益那头定然就要树倒猢狲散了!”
“树倒猢狲散,好……好!”
绣样精致的团扇被飞掷而出,精准砸中了角落的瓷瓶,登时碎了一地。
“阿娘,阿娘!”李景益惊慌失措,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郑淑妃——不,现在该改叫郑昭仪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郑昭仪腾地抓住他的小臂,飞快问道:“你那两个表舅,还有远房姨母呢,可找了?”
“儿都找了,他们都……”李景益眼眶通红,哽咽道,“一概不见客!”
“好一个‘客’……好一个‘客’!”郑昭仪缓缓闭上双眼,一滴清泪滴落在案。
“阿娘莫要伤心,您听儿说,”他压下心中的惴惴不安,连连安慰道,“父亲对荥阳郑氏怒意未平,舅舅姨母们自然不敢出头,等熬过这段时日,一切就……一切就都恢复如初了!”
“大郎你太天真了!”她连连摇头,“我虽被禁足在宫,可却听到了不少消息——你那些个舅舅姨母们,嘴上说着不见客,背地里却没少去齐王府走动,怕是……怕是……”
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双手掩面、泣不成声。
李景益听了这话,心下顿时惊疑不定,但还是强装镇定,却不知自己话中逻辑尽失。
“不可能!定是陈贵妃母子俩放出的假消息!舅舅姨母们这些时日闭门不出,怎么会跟李景尔有来往?”
“你怎知他们是真闭门不出、还是假闭门不出?”
“……”李景益越想越按捺不住,荥阳郑氏中与他血缘最近的,不是死了就是流放去了僻远之地,现存的那几支房支,本就与他们关系一般,从前都是看在郑炎的份上,才站在他这边。
而且,若真要论起来,他们似乎与齐王妃关系更近!
这个念头令他再也无法平静了!
“我要去找他们……”李景益身形一晃,不顾郑昭仪的阻拦,跌跌撞撞地朝殿外跑去。
“我要去找他们问个清楚!”
似乎,局势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再也不可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