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再云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声音不大，但立刻被茱莉娅敏锐地捕捉到，后者不满地嗔了一声，“YUN！你到底站他那边还是我这边？”

江再云顶着好友幽怨的眼神，正色道：“那我必然是和我们茱莉娅大美女站同一边。”

茱莉娅眨巴着眼：“那等下营业结束之后，你再给我调一杯夏海好不好？”

江再云失笑，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她很爽快地答应，“行，还有，上次你不是说想喝Sangria（3）吗，我新学了一个配方，也一起调一杯给你尝尝？”

茱莉娅眼睛一亮，“好啊好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摁亮屏幕，七点过五分，“唉，才七点，离下班还有六个小时……”

江再云假装没听出她话里的暗示，夹起一片薯片放进嘴里，嚼嚼咽了，转移话题：“今晚的Spex演什么？”

俱乐部时不时会举办一些特殊活动，例如派对、蹦迪、晚宴、知识问答等等，Spex就是其中之一，相当于中夏的学生剧场演出。

学生剧场从演员到幕后全是学生，和志愿者一样，也是俱乐部的卑微打工人，干的累死累活，赚的钱却一分也落不进自己口袋。

资本主义社会，名副其实了。

江再云今天临时被茱莉娅拉来干活，只听说这次剧场的主题是维京之夜，还没来得及打听表演的具体内容。

“好像是个北欧神话改编的故事。”茱莉娅站起来和外面的同事打了个招呼，拿回来一张小册子递给江再云。

册子印得简薄，封面上五彩的字母拼成标题“The End of Viking Era”（维京时代之终结），翻过去是剧情简介和主创团队名单。

茱莉娅指着册子，“今晚演出的主角也是洛基和索尔，和我们当时一样。”

当时，江再云思绪一晃，那都是八年前的事了。

八年前，江再云来到斯维利亚读研的第一年，在俱乐部认识了刚上大学的茱莉娅。

那次演出，江再云是编剧之一，茱莉娅是女主角，再加上负责配乐的乐队成员约瑟夫和另外几个同学，一群人一起熬夜写本排练，革命友谊和英语水平一块突飞猛进，渐渐成了朋友。

江再云一目十行地看完简介，嗯了一声，“不知道他们这次要演个什么故事。”

北欧神话是剧场演出内容的主要素材库之一，这事儿其实不难理解，各国都一样。

江再云记得她在国内上学的时候，每次学校文艺汇演，都能在不少戏剧类节目里看到中夏神话传说或者民间故事的影子。

不过北欧神话内容庞杂，学生剧场面向全校范围售票，为了门票销量，一般会尽量选取大家耳熟能详的人物和故事。

托前几年好莱坞超英电影大火的福，洛基和索尔一跃成为北欧神话里的顶流，也就此成了剧场的常驻嘉宾。

神话和电影在内容上差距极大，电影将洛基和索尔塑造为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而根据传说，洛基其实是索尔父亲奥丁的结义兄弟。叔侄变兄弟，辈分都改成这样，更别提故事情节。

有这等例子“珠玉在前”，学生剧场的二创剧本堪称天马行空，即便主角都是索尔和洛基，内容也常常天差地别。

他们低声说话间，主持人已经上了台，开始介绍观剧注意事项和表演人员，演员们一一亮过相，轮到后面的乐队。

俱乐部所在的这个场子是个地下室，面积并不大，但装修风格十分有斯维利亚的风格，简言之，绝不浪费一寸空间。

从门口进来，左手边角落是吧台和厨房，右手边的大片空地，平时摆上桌子是客人的用餐区，到有表演的时候，撤掉几张桌子，铺上两块红地毯，就成了舞台。

右边那面墙平时挂着绿色幕布，看起来和普通墙壁无异，幕布拉开才知道后边还有一块凹进去的小空间，正好能塞下一支乐队。

投影的灯光晃过，照亮了站在乐队中央的女人。

女人穿着黑色长袖卫衣，袖子挽起至小臂，深色牛仔裤勾勒出又长又直的双腿，身材高挑，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晃动间露出一张明艳若桃李的脸，被地下室里的劣质打光一衬，显得格外动人。

主持人语气热情洋溢，“欢迎我们今晚的吉他手，Cyan！”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观众席响起的掌声顿时比之前更热烈几分，期间还夹杂着两声口哨，不知道是哪个猫憎狗嫌的男大。

江再云正低头回复微信，听到这番动静，从打字的间隙抽空往台上瞄了一眼。

“嘎吱——”

椅子腿在地上猛地划过，发出刺耳的刮擦声，被更大的鼓掌声盖了过去。

（1）为方便阅读（其实是作者本人太懒），本文中出现的英文名将全部用中文音译替代，新的名字会在首次出现时，括号标注英文拼写。

（2）Cider:苹果酒。

（3）Sangria: 一种源自西班牙的起泡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