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

当两人间似有若无的薄膜被戳破，柏钦竟意外的坦然，他抬起头直视季游霖，看到对方脸上露出满意的笑，跟狗咬到骨头一样的自得。

季游霖也知道见好就收，拉起他的手蹭了蹭他的指尖：“所以，我要乖乖听话，争取早日被主人收了去。”

柏钦将手从季游霖手中抽了回来，残留在指尖柔软的触感仿佛在鞭挞他的神经，他后退一步，身体放松地靠在身后的操作台上，如果不是下意识脱力摁下的按钮，不会有人知道柏钦心里那份罕见的无措。

柏钦面色不显，语气一如既往：“当初在卡冷星为什么要让我发假消息？又为什么要替换003的程序？”

“发假消息是想让你记住我，虽然我大概率会去找你，但我也不能百分百确定一定能找到你。”季游霖顿了顿，盯着柏钦补充道：“我当初说的劫色是真的，确实想劫。”

柏钦轻嗤一声，接着听到季游霖说：“至于替换003的程序，我自己那时候行动不方便，只能通过链接003跟在你身边，毕竟那时候挺无聊的。”

他突然想起科里根的话，那时候季游霖应该还在被囚禁着，看向季游霖的眼神里多了分深意，被关了十几年竟然没疯？

柏钦没想到自己直接给问出来了，刚一说完，就看见季游霖直勾勾地盯着他：“疯了你还喜欢吗？”

“别下套，接着说。”柏钦眯了眯眼，制止了面前人间接性的抽风。

“我知道你身份的时候确实想利用你，但那时在喜欢你之前，现在很少了。”

柏钦勾起嘴角，慢悠悠地重复：“很少了？”

“你就当我既要又要，看在我这么老实的份上，就别跟我计较这点小事了，反正我肯定不会做对你有害的事。”

“你这算乖吗？”柏钦伸手捏着季游霖的下颌，淡淡地问。

“乖也要分时间的，不然一口肉都吃不到了。”

季游霖看柏钦没有生气的迹象，就知道自己这把的老实赌对了，他将禁锢他的手圈在手中，低下头，细细摩挲着修长的手指，时不时在指骨处捏一捏，柏钦下意识想把手抽回来，不料被抓的更紧。

运行仪内，银白的的表层反射的光源给人蒙上了一次朦胧的滤镜，衬得那只手更显张力，季游霖仿佛能感知到手背上手背上跳动的脉络，越强大的东西越让人有征服欲。

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语气尽量听不出变化：“你想什么时候答应我都可以，在你认为可以的时候。”

极致的狂热外在表现可能是极致的理性，柏钦想起母亲不许他进行情感淡化的原因，他真的逃过了理雅的枷锁了吗？那是一群理智的疯子，而自己也没好到哪里。

“信心不错。”柏钦抬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将手抽了回来，这次倒没有打击他。

季游霖像是这这句话当成了鼓励，脸上的笑容像是真的发自内心的高兴，他忽然有点难以直视这样的笑容。一个时代的产物终究是不可能脱离这个时代的，柏钦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认识到自己的情感是贫瘠，没有宣泄口的，像是自出生之日起，一生的情感都是被量化好的，多一丝都无法外溢。

“警告、警告，检测到目标信号。”003监测到信号突然进入既定范围，通过链接系统当下反馈到柏钦这里。

“你怎么还监视上他们了？”季游霖扫了一眼，知道是那群人也到了白塔附近，感叹一声他们跑得还挺快的。

“只是把他们的联络器篡改了一下而已。”柏钦关掉提醒，让季游霖定位落脚点。

运行仪停在了一处树干遮挡的冰石后，这里距离白塔不足百米，季游霖望着前方斜对面熟悉的空地，心虚地看向身旁的人。

“认识路吗？”虽说就连柏钦也不得不承认上次季游霖演技确实象征性地突破了一下，但他也没有去翻旧账的习惯，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季游霖轻点了一下头，再次来到这个地方，他的神色还是会有些恍惚，如果让他知道了柏钦心里对他演技的肯定，这次他绝对会不带一点夸张成分，实事求是地反驳：演技的逼真来自于现实的灵感。

“当初建这座塔时，内陆地区还未受到入侵，海洋变异程度远不及之后那样严重，如果有什么威胁，大多都是飞禽类变异体，所以，白塔最初是在地下的，包括我们现在所站的地方。”

季游霖低头看向地面，厚厚的冰层上倒映着他模糊的身影：“这里，地下两百五十米处，是实验体活动的范围。”

柏钦想起科里根给他发过的实验档案，那些被销毁的差不多，只留下的只言片语的实验报告，残存的影像中，那些实验体整齐划一，像军人一样一排排站立，他想象中的不公，好像并不包括圈地囚禁，以为只是严苛的军队管制。

“然后呢？”柏钦不由自主地问了下去，低沉的嗓音不自觉地染上了一丝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