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觉脚下一沉,原本坚实的地面突然像是被谁人抽了筋剥了骨,化作一滩软烂的泥,以房间的中央为凹陷的圆心,不断向外扩圈,缓缓朝下塌陷。
体检中心要塌了。
人们纷纷后撤,眼看着地板在十秒内形成一个黑黢黢的洞,明示了一条离开的路。这条路不比先前,它不是扇寻常的门,它深不见底,吉凶难测,像是怪物裂开的嘴,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短暂的沉默里,铅笔摩擦纸面的声音沙沙沙沙响个不停,着实有些恼人。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刷刷刷刷的写什么呢,日记的主人该不会就是你吧?”塞勒斯自从见了日记残片,心情似乎就不怎么晴朗,逮着机会就找茬。
斯文青年,“……”
这位始终抱着本子写写画画的中长发青年的装扮,有几分走阴郁路线的艺术家气质,他几乎不说话,不过在关键时候还算配合。他帮忙撕过海报,找过出路,也分享过日记上的情报。此前,塞勒斯找他搭过好几次话,他从不给回应。此时面对无端指责,他没有选择继续沉默,而是开口反驳,“不是我。”
塞勒斯一愣,没料到这位不吭声的青年竟然破天荒地接了腔。
让他更意外的还在后头。
抱本子的青年抬起头,语出惊人:“我想……我已经猜出这个沙盒游戏背后的人是谁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从地面不断扩大的黑洞收回,齐刷刷地看向他,等他继续说。他没有辜负众人的期待,说道,“这本日记描述的事情我以前听说过一些,在我就读的学校发生过,”他低下头,若有所思片刻,才继续道,“日记里的语气,和我认识的一个女同学很像。”
塞勒斯似乎不怎么信任他,没好脸色的开始了倚老卖老,“你认识?小伙子,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抱本子的青年是个越挫越勇的,塞勒斯的挑衅反而坚定了他的判断,他的语气愈发笃定,“我记得她,她叫乔晴薇。沙盒一定与她有关。”
塞勒斯脱口而出,“你放屁!”
话一出口,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对方这是在主动提供信息,普通玩家感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反对?
自己现在的表现太反常了。
他尴尬地挠头给自己找台阶下,“哈,老人家肝火旺肝火旺。”
他其实根本不在意斯文青年的想法,也不觉得有必要克制脾气,但在场的不止他们两人。据他观察,身边这几个人虽然看起来跟热情友善搭不上边,却没一个是会故意下黑手暗算同伴的。他们若是看不上他的脾气,那都不算个事,这一路也没把他如何不是吗?
但他知道,和平相处的前提是他们仍把他当作普通玩家,而不是NPC或者幕后主使。他们,或者说他们中的某些人,与先前外强中干的平头男不同,不会因为怀疑你是个危险人物而怂了退了,反而更有可能主动采取反制措施。如果自己因出言不慎招来不必要的怀疑,他没信心能解释清楚。
一番挣扎后,塞勒斯不得不低头,主动打圆场,“哈,就是单纯看你长得不太顺眼而已,别在意,小伙子你说你说。”
斯文青年低下头,继续说,“乔晴薇是个特别文静的女孩子,我不认识她。听说她不太漂亮,比一般女孩子内向,而且家里条件也不太好。大概是因为这些原因,她被几个不好的人盯上了。一开始听说只是聚众取笑她,大家都当是玩笑,老师也没当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应该就是日记上这些吧。”
于声,“乔晴薇她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听说她从二楼……也不知道还在不在……”青年不说话了。
甄绎,“照你这么说,设局的人很可能是受害人的家属?目的是复仇?”
青年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她,不是坏人,不会想致我们于死地。所以,我们其实不用耍小聪明,不要激怒她,按部就班的过关比较好。测试就测试,只要拿到合格,或者不合格……她都不会多为难我们的。”
他从小就懂得一个道理,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做无意义的反抗,万事讲究顺势而为。
既然都已经知道有合格与不合格两条路了,为什么还要冒险去闯第三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