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垠,我有点事要问你,你现在有空吗?”俞宸戈走到向垠的办公桌前,双指轻扣了两下桌面,说话的语气是向垠认识他以来从未听到过的和气。
“没空。”向垠回答得言简意赅,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
俞宸戈自然感觉到他毫不掩饰的厌恶,却假装没看到。他环顾四周,然后拖了张椅子摆到桌边,大喇喇地坐在向垠对面,盯着他工作。
在向垠看着文书皱眉时,俞宸戈就时不时发出一些气声,或是唏嘘或是恶趣味的哼唧声,反正在向垠听来十分烦躁。
最后向垠实在忍无可忍,把手中的笔一摔,怒目瞪着俞宸戈:“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
俞宸戈笑着看他一副吃瘪的模样,十分无辜道:“我说过,我只是来找你问点事。怎么,你现在终于有空了吗?”
向垠冷笑一声,不置可否,骂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俞宸戈听他这么说,立马正色起来,他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问道:“洛离在哪?我需要知道他的下落。”
向垠本来打算看他葫芦里面什么药,但听他居然敢提洛离,一下子就爆炸了。
他腾的从位置上起身,双手撑在桌上,俯视着二郎腿坐在自己对面的俞宸戈,恶狠狠道:“你最好少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否则我现在就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听他这样说,俞宸戈心中暗道不好,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向垠虽然讨厌他和洛离,但是平时在市政厅这边也不会总碰见,只不过是相看两厌罢了,还远至于让向垠摆出如今这副深仇大恨的模样。
如今向垠提起洛离,犹如提起一个杀父仇人一般,想必在他离开‘暗河’的这段时间中,洛离必定做了什么足以令整个‘暗河’高层震动的事情。
俞宸戈感觉向垠必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以向垠那个狗脾气,看来是问不出些什么了。于是他当机立断,打算直接去问齐斐南。
*
俞宸戈踹门进来时,齐斐南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
特殊材质的办公室门撞在墙上,发出‘咚’的闷响,齐斐南抬头看向门口,那里站着的,除了一脸冷色想要进来的俞宸戈之外,还有两个试图拦住他的警卫。
齐斐南知道俞宸戈的实力,自然也不指望手底下的普通人能拦住他,于是挥手让警卫回自己的岗位上去,放俞宸戈进了办公室。
“进来记得把门带上。”齐斐南吩咐着俞宸戈,然后低头继续看文件。
俞宸戈听到他这话,踏步流星向前的进度突然一滞,但最后也十分配合地伸手将撞到墙上的门轻轻关上。
“你有什么事吗?”齐斐南的余光中,俞宸戈站到办公桌前,黑色的军靴锃亮整洁。他知晓他为何而来,却还是明知故问。
“他在哪?”俞宸戈根本不想跟他绕圈子,开口直截了当地问。
他们都心知肚明这个‘他’指的是谁。
“地牢里。”齐斐南单手支颐,另一只手转着笔,眼皮抬起瞥了他一眼,假笑道:“让我猜猜,接下来你要说什么?是不是想问我怎样才能放了他?”
“放了他。”俞宸戈沉默片刻,像是做出什么重大决定般道:“无论你开什么条件,想要什么,我都会尽我所能做到,只要你放了他。”
“如果我说我不放呢?”齐斐南转笔的动作停止了,他对着俞宸戈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你又能拿我怎么样呢?你早已不是联盟的少将了。”
一时间,这场谈判中,俞宸戈落入了下风。但是齐斐南并没错过他袖口那紧握的手。
他知道,俞宸戈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这个人早已把洛离看得比世上任何的一切都重要。
齐斐南敢百分之百地肯定,俞宸戈现在绝对在思索给出什么样的筹码才能够打动他,让他放过洛离。
“我手底下的军队、武器装备,全部都可以留在暗河。以及我所知道的一切军事机密和情报,我都可以跟你说,只要你让我带他离开。”
果不其然,他给出了手中几乎所有的筹码。
但却不足以打动齐斐南。
“我不会放他离开,他要么在未来某一天死在‘暗河’的地牢里,要么现在就死。”
“齐斐南!”俞宸戈紧攥的拳头砸在了桌子上,他怒目直视着齐斐南:“你不要欺人太甚!”
但齐斐南根本不吃这一套。他把手中的笔一丢,双手抱胸,身体后倾靠上椅背,抬眸冷冷看着俞宸戈:“欺人太甚?他敢使计暗杀陆景和,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放过他!”
提及洛离时,他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杀意。
两人隔着张桌子对峙着,谁都不肯退让。
*
俞宸戈听到齐斐南说洛离设计暗杀陆景和时,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齐斐南眼中的杀意并不作假,他也没必要拿这种事情诓他。
但是在俞宸戈眼中,洛离是最不可能去做这种事的人。就算他真想做,但一个被软禁的人又是如何做到的……
俞宸戈不敢细想。
他当然明白,光是设计杀害陆景和这件事,就足以让齐斐南把洛离千刀万剐了。
如今齐斐南之所以还留着洛离一条命,无非是考虑到他和顾长珩这两个混乱因子,且大抵是想为‘暗河’置换到更多的利益。
他若是想将洛离全须全尾地带出去,免不得是要被齐斐南这个精于算计的家伙扒下几层皮来。
但他不可能不救洛离!
于是,在这场对峙中,俞宸戈最终败下阵来。
“放了他,” 俞宸戈对齐斐南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我会带他离开。我不会让他回联盟,也不会让他再出现在你们面前。”
他的人生中,已经为洛离做出了无数次退让和妥协,其实多这一次两次也不算什么。
但是倘若告诉年少时那个尚且热血莽撞的自己,有一天他会为一个人抛弃所有骄傲,怕是会对此嗤之以鼻吧!
就像在认识齐斐南的时候,他也没想过有一天会对这个人极尽恳求:“无论你想要什么,哪怕你要我现在就去杀了顾长珩,我也会去做。”
“只要你愿意高抬贵手放过他。”
在追逐洛离的过程中,他早已变得不像自己,他一直清楚地知道这个事实,但是内心却是第一次感受到痛苦。
反观齐斐南,对他的低头倒是十分受用,但是受用归受用,他却不会因此轻易放走洛离:“他总得付出点代价,否则我怎么向陆景和以及他的家人、还有整个‘暗河’交代?”
听到这话,俞宸戈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追问:“你还想要什么?”
齐斐南托着下巴,做思索状,似乎那个要求不是他提出来的。
片刻后,他嘴角扯出一个在俞宸戈看来十分厚颜无耻的恶劣笑容:“摘除他的腺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