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不敢。”白朝驹从怀中取出奏折,“微臣今日要告发的,就是以文乱法者。”
“朕并未禁止谏言,朝廷上下多的是进谏的大臣,你为何不按规矩办事,非要跑到朕的面前来?”陆铎问道。
“微臣的奏折要交到皇上手里,必定得通过内阁。而微臣今日要告发的,正是当朝内阁首辅。”白朝驹忽然大声道。
陆铎皱起来眉头。他沉思许久,问道:“你可有证据?”
“微臣没有证据。”白朝驹昂首挺胸,没有半点心虚,“倘若陛下认为微臣所言有半点不实,微臣愿受凌迟之刑,千刀万剐在所不辞!”
沙州城里,将士一片祥和。
他们的粮食变多了,够他们撑到正月。常将军甚至格外开恩,准许使用余量不多的炭火,煮了锅羊肉汤,分给将士们暖身子。
将士们许久都没吃上热乎的食物,一个个乐得眉开眼笑。先前挑食的京城兵,这下也不挑了,全都狼吞虎咽地吃着,抢着赶在别人之前吃完,再去多要一碗。
一众人中,有个人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看着手里的羊汤,愁眉苦脸。
“都这样了,还挑食呐?怕羊肉吃了闹肚子?我瞅你这身板也挺耐造啊,腿都冻掉层皮了,还活蹦乱跳的,吃个羊肉能比掉层皮还难受?”
廖三千嘬着手里的羊骨头,眉开眼笑地调侃着他。
“别打我这份的主意。”禹豹白了他一眼,直接将碗里的汤一饮而尽,肉连着骨头一齐吞进嘴里。
“你吃慢点啊!我又不是真跟你抢,这不是……看你心情不好么。”廖三千赶忙劝道。
“都三天过去了,老大还没回来,他一定出事了。常将军也不派人出去找他,拿什么现在鞑靼戒备森严、我们出击一定会死伤惨重的话来搪塞。这些吃的都是靠老大抢来的,要是他死了,那岂不是……岂不是……”他边说着,边垂下头去。
“我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到了沙州,一定喊援军去救他,结果还是……”
廖三千听到他话语中的哽噎,赶忙宽慰道:“你不是说过,你们老大的内力很厉害,不怕冷的,寿昌山和龙勒山连在一起,那么大的山头,鞑靼未必能找到他。”
禹豹仍旧不服气:“将军就是故意不派人,他一定还记恨那次老大朝他放箭的事,该死的常瑞!”
“你小点声!吃错什么药了?”廖三千慌忙捂住他的嘴,“常将军的话也不无道理。你们老大杀了鞑靼的统帅,鞑靼现在可得恨死咱们了!保不齐这几日就会进攻过来,咱们得守住沙州城啊!现在的确派不出人,也万万不能派人出去啊!”
“那就眼睁睁地看着老大饿死在山里吗!”禹豹愤然道。
“我相信他的本事,一定可以活着回来的。”廖三千道。
夜色笼罩着寿昌山。
松林中,走来了一波穿着羊皮袍的人。他们低着头,在松林中小心地左右张望,警惕地观察四周,提防有人突然出现。
仔细看去,他们虽然穿着鞑靼的衣服,腰间配得却是齐人的刀,行进的整型亦是齐人所用。
毫无疑问,这是一只齐军。
“康总旗,你说咱们的陷阱都挖了一个多月了,有没有起到作用啊。”一人说道。
“不就在那儿,去瞧瞧呗。”康铁指了指前头断崖的方向。
行至断崖边,一行人取出几根绳索,捆起俩三人,分别往崖下送。
“我也下去。”康铁说道。
“头儿,这下头危险,您还是别去了。”属下劝道。
“咱们一路行来,都没什么动静,底下就算有人,也肯定被冻成冰块了。我看看能不能从雪里淘出些野味来,最好是兔子,你们吃过烤兔肉吗?那滋味可好了。”康铁笑道。
正说着,底下传来声音:“总旗大人,这里有个人!还有气!”
康铁眼睛一亮,赶忙道:“别让他死了,这可是战功啊!拿回去好好拷问拷问。”
“……好像,是个齐人。”底下的人说道。
“齐人?这儿不是被鞑靼占领了吗,齐人怎么会在这里?”康铁眉头一皱,说道,“先把他带上来,是不是齐人,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是。”下面的人齐声应道。
龙勒山向阳的山坡上,尤启辰的队伍潜藏在这里的洞穴中。他们并没有被鞑靼消灭,反倒在山中自给自足出了一条生路。
这处洞穴是他们很久之前挖出来的。从鞑靼开始大规模进攻的那刻起,尤启辰就在谋划挖洞的事了,他早就决心在龙勒山上度过这个冬天。
他们从暮春开始挖,一直挖到秋天,洞穴深且复杂,还连接着数条地道,蔓延在两座山上,方便他们打探敌军动向。
一条地道里传来了梆子声,三长两短得重复了四下,正是自己人的暗号。
“尤将军,康铁的人巡山回来了,说是抓到个俘虏,收获不小。”边上的人对尤启辰禀报道。
尤启辰站起了身,抖了抖身上狼皮斗篷的雪花。
“带我去看看,是什么样的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