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谬论是谁教你的?”
安室透怒极反笑,被森川来月的傻瓜想法气笑了。
“你就是你,为什么看不起你自己。”安室透言辞犀利,“难道你没有资格存在吗?”
森川来月抖了抖唇。
安室透撕开了他依赖的伪装,逼迫他抛开了“试验体”和“特基拉”的身份。
没有别的什么人,安室透是把他当成独立的个体。
可是……作为试验体的他真的应该存在吗。
他不自觉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安室透皱眉:“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罪魁祸首……组织都堂而皇之地存在,轮得着你这个受害者害怕?”
安室透无奈扒拉自己的金发,实在被气到没脾气,“你对上组织的勇气都去哪了。”
明明刚刚才一副毫无退路,宁愿伤害自己也要往前冲的劲头,现在却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
安室透实在忍不住,给森川来月脑门来了一下,“平时想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啊!”森川来月捂住脑壳。
他嗫嚅道:“我只是……”
只是感觉不可思议罢了。
有特基拉跟面具先生在前面,安室透看着的却是他……他自认并没有那两个身份那么优秀。
“为什么不呢。”安室透紧皱着眉,“即使有那些身份在我身边,但他们本身都是你啊。”
难道森川来月在跟他相处的时候也全都因为他是特基拉,是面具先生吗?
当然不是。
他们一起玩过山车,一起去旅行,一起看烟花,难道都是假的?
“为什么对自己没有自信。”安室透用手轻轻刮了刮森川来月的鼻尖,“喜欢你难道是一种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吗。”
森川来月愣住,脸颊腾地升起两团红晕,不自在地撇过头。
安室透看在眼里。
看来试验的过去给森川来月带来的伤害难以磨灭,影响比安室透想象得还要深。
得给森川来月更多信心才行。
他拿走那个已经快变成水的冰袋子,然后无比自然,接过羽绒服给森川来月披上。
“我不后悔,那次拆穿了你的身份。”安室透说,“但是我会害怕,万一这些感情一切都是我的妄想怎么办。”
他思考了会,说:“你可能不知道,我发现你的身份的时候……其实很开心。”
森川来月下意识说:“开心?”
开心什么,开心可以把他抓走吗?
安室透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禁失笑:“想什么呢。”
森川来月纳闷,啊,不然呢,这是正常的抓小偷思维。
“我开心是因为,我和你也许不是只有敌人这一种结局。”安室透低叹,“不用你死我活真是太好了。”
不管是神秘诡谲的组织成员,还是陪伴夜巡的沉默守护者,森川来月好像都只存在于某一瞬间,像一阵风,转瞬即逝,过后再也没办法相见。
“可是我明白,这种开心只是我的个人想法,也许摘下那张斗篷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只会感到不安,不会有快乐可言。”
安室透苦笑一声。
“所以知道胡萝卜的能力之后,我什么也没说,全都忍住了。”
“我希望,我跟你的相处,不是只给你带来压力。”他的表情有些苦涩,“要是还有快乐就好了。”
森川来月唇瓣小心地张合。
原来降谷先生也会有这种沮丧失落的表情。
原来降谷先生知道真相之后,都是以这种心情在跟他相处的。
森川来月歪了歪头。
他似乎被一堆看不见的泡泡环绕,痒痒的,舒服的。
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被一个人放在心上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不是因为别的理由,只因为那个人是他。
降谷先生毁灭了研究所,可他却还一直困在里面,从来没有走出来过。
被缠绕的无形枷锁禁锢着,还自诩自己是那个要冲破束缚的最后一个人……森川来月一哂,自己也是好笑。
自以为做到了什么大事,实际只是囿于从前。
安室透耐心等着回答。
他将森川来月的表情尽收眼底,知道森川来月在进行剧烈的挣扎,这种时候谁也帮不上忙。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说再多也没有用。
森川来月兀自出神,思绪无边无际,仿佛身处刚刚才逃脱的幻觉世界。
记忆深处,月先生依旧是儒雅的,也是严厉的。
【阿月……固执己见只能限制你的眼界……故步自封只会让你停滞不前。】
【一昧抵触别人……才是无谓的天真!】
犹如一记警示钟声,森川来月猛然一怔。
先生……
先生是早就发现他爱钻牛角尖的性格了吗。
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他。
森川来月无可奈何地笑了。
只学会了“月”的秘技,却连“月”最基本的含义都没有领会,他这样还算什么“月”的继承人。
他就是一个困在过去的胆小鬼。
他根本就没有走出去的勇气。
【如果一直失败,你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放弃吗。】
——看着第N次被过肩摔丢在地板上的人,特基拉悠悠来了这么一句。
那时森川来月复健完,刚接受特训不到一个月,尾椎骨痛死,愤怒地瞪着他。
特基拉抱手环胸,桃花眼似笑非笑。
【当然是什么时候都不可以。】
【要是现在退缩,前面的路就全都白走了。】
【懂了吗,小朋友。】
森川来月紧紧握起了拳。
不就是……禁锢他的樊笼么。
他会打破这玩意给他们看的——!
这样想着,森川来月一抬头,正好对上面前安室透专注的目光。
森川来月:“……”
他忽然想起自己被骂的原因。
安室透还等着他的话呢。
森川来月支支吾吾:“这就是、就是你……你那个我的原因?”
整张脸突然发烫,森川来月敢肯定自己连耳朵尖都是红的。
可他还是有点不服气,小声嘀咕:“哼,你果然还是更喜欢那两个身份多一点。”
安室透哭笑不得。
唉,这家伙,这种时候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安室透没办法地捏捏太阳穴:“那你呢,你的原因又是什么?”
“啊?”
“你以面具先生的身份重新出现在我面前的原因,不会单纯就为了情报吧。”安室透略带笑意,“我猜也不全是为了报恩。”
那样子就好像笃定森川来月心里有点什么一样。
就算是……那也好气!
“真是有自信。”森川来月扭开头,恼羞成怒,“报恩这种理由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奇怪的。”
安室透对他的嘴硬报以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