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神乃是中天之神,竟然也揽过这种搓澡的活计,擦拭什么圣物地拭着我的身体,一丝不苟,不见丝毫马虎。
我渐渐入寐,转眼天气昏昏,周身阴冷,隐约听门外有人道:“他仍未死?”
谁死?
外头黑影重重,又听到什么人推门而入,咚咚地踩着靴,一阵寒气扑面而来:“仍有气息。”
雪气未消,那冰凉的手指探过我的鼻息,摸向腰间的刀:“陛下,臣杀了他?”
“且慢,我与他说说话。”
是熟悉的声音。
我恍惚睁眼,心下的恐惧终于成为现实,反倒没那么可怖了:“陛下,兄,咳,兄,你来了?”
“你还知道我是你兄长!”
那人即刻暴怒,一如幼时他自己弄丢了宝贝,反倒质问我:“朱祁钰,你一个庶子,竟敢霸占我的位子不放,谁养的你那熊心豹子的胆?这皇帝的位子是你该坐的吗?”
那又怎样。
兄长的皇位,是他自己因为愚蠢而弄丢的,我只是取而代之罢了,又有什么不敢的呢?
躺着实在没什么气势,我坐起身直直看他。
我儿子死了,自己也被囚禁,我什么都没有了,还怕什么呢?
见他竟然被我吓得倒退一步,我哂笑:“这皇位当初非我所愿,若非为保卫京师,不让国家步东晋与南宋的后尘,让你背上宋钦徽二帝的骂名,我才勉为其难登上皇位,没让瓦剌依仗你的名头得逞,难不成是我逼迫你听信谗言,做出蠢事的?我是挡了您当皇上的道,可你才德不显,智能昏庸,此前又犯下大错,我尊你为太上皇已是很客气了,这皇帝我如何当不得?”
“你!”
他被我质问得无言以对,拎起我投下地,大怒不已:“朕的事还由不得你置喙!郕王,你生是个王,死了也是王,朕已经废你为王,不必择良辰吉日,你今日便好死吧!”
我本就咯血,如此颠簸,又吐一口大血,轰隆隆地什么在耳边嗡鸣,冷汗淋漓地大喘几口气,又听他恨恨对外下令道:“听着,以后谁要是再提此事,朕便诛了他三族!”
太上皇,哦不,皇帝愤然而去,只留下数位身强力壮的太监,其中一人扯下一绫,幽幽盯着我道:
“郕王,对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