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抚着小鹿的脑袋,给它念着宫里新传的左贵嫔诗作:
"南山有鸟,自名啄木。
饥则啄树,暮则巢宿。
无干于人,惟志所欲。
性清者荣,性浊者辱。"
小鹿竖着耳朵听诗,粉舌卷着嫩草勤恳咀嚼,鹿母在旁发出两声温柔的呦鸣,自打断奶后,这小家伙总缠着要新鲜草料,我便日日带它去御苑觅食。
刚转过回廊,便听见身后环佩叮当。
"臣妾见过放羊牧马的,这放鹿的倒是头一遭。"
我转身看去,是一年纪稍轻些的红衣女郎。
她挡在我身前,霸道地堵住了去路,浸泡着星子的一双大眼笑的很坏:“大王可真让妾长了见识。”
她身后的王宫人欲言又止:“贵嫔,皇后……”
"皇后娘娘正与陛下琴瑟和鸣,哪顾得上咱们这点乐子?"
这人……从前还有母亲压着她,给我撑腰,现在母亲一去,她越发嚣张了。
见我不予回应,又“哎呀哎呀”地戏谑两句,坏笑着掰过我的脸蛋捏了捏:“三郎,怎么不说话呢?大半年过去,生得还是这么好欺负。”
我慌忙后退,后襟却抵上凉亭石柱,四处张望着救命稻草,然则身后只有吃草的鹿。
小鹿见我看过来,赶忙低下脑袋继续吃草,细幼的小腿微微哆嗦。
果然是蓄谋已久。
胡贵嫔逮住我,轻巧一使劲儿,我就被她打横抱起:“嘿,这小子个儿头是长了些,斤两却没怎么长,我看难呦!”
“不过气质越发像陛下了……哎呀,说到陛下,好久没见到那位陛下了。”
她感叹着,忽然戏弄起我来。
“姨母给你学学,你阿父平日是这样亲我的,”我被胡贵嫔抱着坐在一旁的石凳上,她挑起我的下巴,学着皇帝素日的神态,噘着嘴道:“爱妃,朕的小甜甜,好妃妃,让我亲亲你,喔,嘛!真香!”
胡贵嫔身上的龙涎香混着胭脂气扑面而来,温软的唇瓣擦过耳际,在我颊边烙下嫣红印记。
"夫人!你!"
我吓得跳起,抱起小鹿便夺路而逃,身后银铃般的笑声惊飞一树鸟雀。
太吓人了。
我躲到池畔拭脸时,忽闻身后传来木屐叩石之声。
“我这侄儿总爱临水照镜,我上次看他就是如此,风雅得很嘛。”
皇叔负手信步而来,卫恒捧着书卷紧随其后:“三郎,今日气色不错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