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珠子砸在琉璃瓦上噼啪作响,我猛地推开身前的竹简,案几上的青瓷盏被袖风扫得叮当乱响。檐下铜铃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那声"风寒"在喉咙里滚了又滚,竟似要烫穿肺腑。
我“蹭”地起身,急忙道:“快去!”
无怪我如此一惊一乍,而是太子兄虽人傻,身子却十分地茁壮康健,我记忆以来他从未病过,今日得了病,实在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外头正下着雨,偶尔还响过几声雷,风也不小,只是我顾不着这许多,走的快了些,侍从们追在我身后都快跟不上了。
“三郎当心……”
王侍的惊呼还卡在喉咙里,我整个人已经重重摔在雨洼中,后脑勺似乎磕在石阶的棱角上,眼前炸开一团猩红,恍惚间竟嗅到浓烈的杜鹃花香。
我枕着冷硬的地砖,身上疼得发懵,一时说不出话来,微凉的雨打在我的眼睛上,顺着额角流进衣领。
我仰面望着铅灰色苍穹,透过眼睫,阴沉沉的云层里闪过一瞬亮光,好半天才听到身外的呼喊。
王侍吓得牙齿打颤,搀我的手在发抖,倒像是他摔断了骨头:“三郎您,您您无碍吧?”
我抽开他的手,勉力起身:“无碍。”
只是小意外,我并不作声张,只是到东宫时却吓了贾妃一跳:“呀,你怎成这样了?”
我低头看了自己一眼。
衣裳,鞋子尽湿,头发也滴答着水,袖口露出的半截手略微发颤,乍一眼的确狼狈。
不过当下东宫气氛一片祥和,想必太子兄的病症也并不紧急。
我环视一圈,心下舒了口气,去换了身衣裳。
“是洗澡洗得时辰长了,又出来吹了阵子凉风,”贾时看着侍从哄太子吃药,靠在榻上打了个慵懒的呵欠:“看你急忙慌地过来,还以为我如何他了呢。”
一旁的太子兄忙中添乱地哼哼:“我不吃,苦。”
贾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莫要偷奸耍滑,快喝!不然打你屁股!”
难不成,她不正要“怎么着”阿兄么?
我暗地里抽一口凉气,与太子妃直摇头。
太子兄却很吃她那套,连忙端起盅大口喝药,生怕慢了被打屁股。
看周围侍从见怪不怪的神色,想来已是常事。
好在他喝下药,没多久便退了热,只梦中嘀咕着要娘亲,我哄了好一会儿等他睡过去,才放心告离东宫。
这本是一个插曲,太子兄的病也不过两日就好了,只从那日摔过一跤后,我就再不爱出门,且更为沉默寡言了。
“外头的杜鹃花开了。”
我翻过蜀志的一页,默然合书,抬头看向门口,是把玩桃红花朵的可爱女郎:“很鲜艳,大王不去看看么?”
廊外的确开满了杜鹃花,桃的粉的,丛丛簇簇,很鲜艳。
我皱眉停下,离那花还有些距离。
“大王?”
乌涂奇怪地推了推我。
我却仍是不动。
我窘迫地看向乌涂,终于开口:“……腿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