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开明兽出了暗室,外头已是天黑,月光落入它宝蓝色的瞳孔,变作金色的光泽。
“好侄子,你果然来了。”
开明兽不紧不慢地舔舔嘴唇,竟然是皇叔的声音:“皇帝赶我出京,我无法,只能将自己的半神之魂封入这猫身……主上,您当真不做人帝吗?”
它额心现出黑色纹路,虚虚的影像中,我看到皇叔割破手腕,鲜血为帛画题上最后一字,又自猫的额心处绘了一个符文,脸色苍白地走出了暗室,最后晕倒在了书房之中……
开明兽告诉我,我下世寻杜肙的第三百年,昆仑墟生了裂痕,它无法修补,只好撬开囚笼下山,跟随我的踪迹投身皇室之中,至于远在天外的昆仑墟出了何事,他化身为人,又困于这猫身,暂且无能无力。
人帝非我所求。我此番下昆仑,自然不是为了当什么人帝。
至于那河洛图——
心口处又灼痛起来,开明兽紧张地扒上我的脖领,脑袋蹭在那处,额心的纹路忽隐忽现:“我嗅到了你的心的味道。是她?她要过来了!”
乌涂推开书房门扉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个场景。
疼痛褪去,我抱起脖领处大张四肢的小猫,向她举了举:“瞧,皇叔府中竟有猫儿!”
“小咪咪!”
乌涂接过猫儿一瞬扬起笑脸,脑袋埋在猫肚子里大口吸气:“呜呜好可爱,香香
的,软软的,小猫猫,让我亲死你吧!”
可,开明兽是只公猫。
我与满脸抗拒的开明兽暗暗摇头,与它无奈私话:“府中灵宠归她照料,你若不想吃冷食和老鼠,就暂且顺从吧。”
“……喵呜喵呜!”
记忆只恢复小半,我只知我是昆仑山神陆吾,也知开明兽即是皇叔,当下是只小白猫,至于乌涂,开明兽口中的“我的心”,我直觉它是厌恶她的,不过当下那一人一猫还算和睦相处,我并不在此费心。
然而杜肙之事,和洛女之事,梅花印记,皇帝那次的不明用意,还有昆仑墟的异动,尚有诸多疑端。
还有这身衣裳。
我捏捏袖口,黑色的衣袍不知是何种织物,绣纹繁复诡谲,困扰多年的病症竟缓和许多,这般效用,自然不是凡品。
有太多的不可控,我不敢妄动,因此更为低调下来。
齐王府乃是皇叔府邸,他在此经营多年,不说豪华奢靡,也算得上阔绰非常,不类皇宫那般担忧人员冗杂,我遣退宾客,不置幕僚,府中遂安静下来,在府中自在走动散心,偶尔养养小鹿,种种花草,还算自在。
直到有一日,宫中有消息透露,说皇后有了身孕。
“皇后……有了身孕?”
我心不在焉地打理着手下娇贵的兰花,看向忐忑禀报的王侍:“这消息可属实?”
“千真万确,”王侍怯怯地抬头看我一眼:“今早尚药局的奉御都被召进宫,陛下高兴地赏了一圈的人呢。”
池塘突然泛起涟漪,一尾红鲤跃出水面,溅起的水珠打湿了我的袍角。
我蹙眉间,一抹熟悉的身影自洞门转出,金线锦履踩碎满地梧桐落叶,如蛇蜿蜒:“南阳王好雅兴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