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西天净池沐浴,魔神落后我一步,仍不懈劝我:“母神说了,我们同源……”
我猛然转身。
他猝不及防撞上来,千年未见的月光照在他眉间那道裂痕上——那是东君用镇压他时留下的封印伤疤,此刻正渗出丝丝黑雾。
“即便双生,你我神魂也各自独立了千年之久,各自拥有自己的道,如何能合二为一?即便合二为一,你就如此确信,我们能成为帝俊吗?”
我冷冷垂目:“你吞噬下界戾气化魔时,我在昆仑修身论道;你利用凡人贪欲煽动战火时,我在归墟种下冰莲。如今你要我放弃自己的道,与你融合,就为那虚无缥缈的传说吗?”
“变成那个连《荒古纪》都讳莫如深的太古天帝?”
此帝即是帝俊,他身份神秘而尊贵,来无影去无踪,只知他当下不在此境,那云经里说,若要召出帝俊,我与魔神合二为一或可。
到底也只是猜测罢了。
魔神微微仰头,恨铁不成钢看我:“有一线可能也比没有的强,你难道不希望强大么?”
我无言良久,复转身赶路。
“你难道真的喜欢这个样子,”魔神跟在我身后喋喋不休道:“你喜欢这般弱小的神体,我可不喜欢。你不晓得,东君拿我当什么可怕的东西,不惜用自己镇压我,我已经封印太久了,这般羸弱的神力,我简直难以忍受!”
我听着他愤恨的抱怨,自净池站定。
东君不知道的是,他镇压魔神神力的同时,我的神力也大为削减,就是龙族最为寻常的蜕鳞之痛,也煎熬得颇为痛苦,如今更是得来西天修养才能恢复元气……
我褪下衣裳,将自己沉入净池思考,身旁的魔神已化为一条黑龙,锲而不舍地勾住我的尾巴尖:“我知你是讨厌我,我是魔头,你是神仙,我们本该相见两厌,再不济也该互不打扰才是。可如你所言,我也有自己的道,若世人都如你向往的那般,也不会有我出世了,你也知道,神是人的愿想,若人族不那么想,又怎么会生出我这个魔头呢?”
我看向身旁乖巧摇尾的黑龙,心下竟然有些动摇。
他说的也不错,若世间一片美好,又怎会生出他这个魔来呢,我是善,他是恶,我是白,他是黑,可这天地本就是混沌的,或许成为混沌之体,才是我和他的最终归宿……
不!
魔神要侵入我灵台之际,我神魂发出战栗的抵触,奇异的感觉如触手扩散全身,我一把掀开他,趁对方迷惑间挪远了些:“不,你等等,我需好好想想。”
“你……唉。”
魔神似失落似急躁地在我周围打转游动,良久,气急败坏拽住我的衣袖:“你是有什么洁癖么,怎这般抵触我?”
我抿着嘴巴反复搓洗着身体,直到最后一丝墨迹褪去:“你也知你不洁净……”
黑龙被我说得恼怒,摇着尾巴游远了很久,不知他一只龙在那里吟叫什么,将净池的水搅弄得波涛汹涌,比东海还要闹腾。
说到这净池,归墟太渊的那朵冰莲便是从这里捞出来的。
那莲花当时只是一颗莲子,我在净池里玩耍,某日偶然所获,后来带到太渊种植,生长得很不错,再后来,生出了杜肙,也就是东君……对了,杜肙的事,我还有不明白的地方。
我扭头冲黑龙吟叫一声,对方在水里剧烈地抖动起来,再轻吟一声,他急匆匆地游了过来:“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