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高中她压抑了自己很久啊。”赵秋景说,“我是在学校定的学习报上见过她,那个时候我还奇怪她为什么带了帽子呢。现在想来,一定是采访的记者被她这一头粉发吓到了。”
那天的天气很热,热到让人没有什么耐心。理科状元滔滔不绝的经验分享像是催眠的机器听得底下人昏昏欲睡,鲜有的几位认真听的学生,还要费劲力气地从那藏不住的优越炫耀中挖掘出自己需要的东西。
盯着唉声叹气地记笔记的乔芳束,赵秋景第一次流露出了可怜的目光:“我听得都快翻白眼了,你居然还能记得下笔记。她哪里是来分享经验的,分明是来让人见证她的成功的,简直让人听不下去。”
乔芳束:“还是有一点有用的经验的。回去我给你誊一份,你看两眼。”
赵秋景:“芳束你真好。”
多亏了理科状元的“热场子”,轮到文科状元上台的时候底下一大半学生都神游天外了。组织活动的老师看不下去,上台说了几句让学生们打起精神来。
底下这群怀疑自己今天坐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的学生,不会想到,即将上台的这个人会成为后面很长一段时间,激励他们奋斗的精神图腾。
粉发女生叫涂骄,她上台后说的第一句话是问所有人:“我的粉色头发好看吗?”
意料之外的一句话,小小点燃了氛围,大家十分捧场地一齐喊道:“好看!”
涂骄说话的轻重缓急让人觉得很舒服,娓娓道来的方式在不知不觉中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起来。她并没有急着分享经验,而是先不厌其烦地花了五分钟讲述她如何找到一家染烫技术极好的理发店,因为——我可是要上电视的,要是染毁了我一定会在理发店哭到老板赔我钱哈哈哈。
她说话很风趣,加上高中生们正是对除了课本所有东西都感兴趣的年纪,一场经验分享会下来,谁也不敢说将她的每条学习经验都记住了,但每个人一定都记住了那家理发店的名字。
在所有高一高二老师的注视下,她从粉色头发讲到手腕上的刺青,两只耳朵上的耳洞。从老师们目瞪口呆,互相交换眼神的场面中不难看出这件事情有多离经叛道。
我知道老师们现在一定怀疑我被人夺舍了,犹豫着要将我从台上请下来怕教坏了你们。
这是涂骄的原话。她依旧浅浅地笑着,用那从容不迫的语气接下去说道。
染头发,在耳朵上打很多耳洞,刺刺青。这些也许会让某些人觉得我是个很酷的人,如果没有就算了哈,因为我以前觉得这些事情很酷。可是好多人跟我说啊,不要过多地在外貌上花心思,更不要刺青,因为那是“坏人”的标志。他们用这一条条“不要”的规则将我框在笼子里,又在我面前悬着一根名为“正确”的胡萝卜,好让我乖乖地待在笼子里不要跑。
可是我才不呢,我要反抗。
逃学?堕落?不让做偏要做?
这不是我对抗教条的方式,如果沾上亲人的泪水,灰暗的未来,懊恼的过去,那就不是完美的反抗了。
我要在那面规则的墙上钻一个洞。
我的头发是新染的,我的耳洞是新打的,但是我的刺青在高一时就有了,以前一直用遮瑕膏盖住了。啊,我好像又犯了一条化妆的罪。
可是,这些真的是罪吗?对待新事物保持好奇心不是人的本能吗?
所以啊。
不想做题不是你的错,因为同一个知识点翻来覆去地换题型做,任何人都会觉得厌倦。
不想努力不是你的错,因为一直紧绷的弦只会断掉,是你的身体在警告你是时候要休息了。
想出去玩不是你的错,因为我们的曾经都是会在雨林荡秋千的猴子。
可是啊,我们偏偏不沉溺于本能,而是主动选择用更酷的方式活着。枯燥的题目,悬在针尖上的心态,努力努力白努力的无奈,我们选择了这些。在该努力的年纪挑灯达旦,不留遗憾地朝着目标坚定地奔跑。
涂骄举起手让大家看她手上的刺青:“这不是我反抗的标志,这是我拼尽全力要到达的远方。而你们也必须!一定要!为了想要到达的远方付出千百倍的努力!”
前两天我遇到一个路人指着我教育家中的学生:人生完蛋的人就是这个样子。
我笑容满面地走到他们面前,十分礼貌地反驳:不是哦,别看我这样子,但我可是高考状元哦。学生你需要补课吗,我可以拿着高考成绩证明,不过家教费要比别人高一点点哈~
所以努力吧,为名为规则的墙上再多钻一个洞。洞多了墙不会塌,但可以让墙后的人透过空隙亲眼见到更多的可能。
哪怕只是为了能染一头粉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