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几扇门不出意外地什么也没有,如果忽略掉那些莫名其妙开着的三叶风扇或者无风自飘的床帘的话,和夜晚的普通教室也没什么差别。
我关上门,小不点凑过来画个圈。
“还剩四扇门了。”我说,又看向不再发抖但是仍然紧张得要命的小不点,关心道,“你还好吗?”
“没,没事。”小不点回应得倒是挺快,“要下雨了,好像快。”
说话颠三倒四,还说“没事”……我无意纠正,放开把手,视线越过走廊栏杆看向对面的六楼和四楼。目之所及,四楼的这一条边的门上已经全是圈和叉了,而六楼的这条边还没有符号。视线受阻,我看不到五楼楼梯口的“正”字儿,不过我和小不点速度应该算快的,所以应该是还没人提前出来。
小不点主动上前一步在门上画了叉,小心地不发出牙酸的摩擦声。画好后,他很快缩回手,回到防御的姿势,扶了扶他呆板的黑框酒瓶底眼镜:“好,好了。”
“倒数第四扇门了,我们加油。”我笑了笑,握上门把手,往下轻使劲,“一会儿去和他们会合。”
“好。”小不点第一声很小声,像是声音哑了或是喉咙里咯了痰,他清清嗓子又大声地应了一遍,“好。”
我没在意,压下了门把手,轻轻一推,门便被打开来。黑漆漆的教室,光秃秃的窗户,不声不响的风扇,整齐陈列的课桌和被抽进桌下的课椅——正常得不能再正常,正常得我心里开始发憷。
我不由得后背一凉,仿佛是身体先大脑一步告诉我不对劲。我快速回撤,试图关上教室门,但后背一股巨大推力,把我推了进去。我踉跄几步,踏入了教室门。
“队,队长?”小不点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
后面几个字声音模糊,听不太真切。
(三)“黑光”
我猛然回头,脖颈的骨头发出咔擦的响动。我忍住用手去按捏的冲dong,眼睛一转,在方才小不点传来声音的方向上,只看到没有五官的一点五倍人形雕塑白模;再环视周围,一片病态的苍白,什么也没有了。
教室呢?我进的地方,不是教室吗?我心里浮现出一些惊惶和疑惑。我快速回想起刚才那股推力:与其说是推力,不如说像风吹的,因为是一个“均布荷载”,我感觉不到着力点,那感觉并不是人手或是什么“一戳”“一巴掌”那样的按压之后被推进来的动作。
这实在,太奇怪了。我把内心的恐惧强压下去,没有试图唤小不点。从刚才他像是突然被玻璃罩子罩住而没有传来的声音来考虑,他一定被隔离出我的“信号范围”了。
我进来的这个地方,难道就是线索里提到的通关副本结界处吗?还是个该死的单人副本?可是,没有道理啊,没有任何预兆啊——周围除了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任何东西,就连我脚踏之处也仿佛只是虚空,看不到地板或是别的实物。
或许,副本正在读取中?我不敢胡乱动作,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并不多久,只是“相对论”罢了——我终于不能控制自己原地不动。那种对未知的恐惧实在让我想摆脱,再不做点什么我才是真的要发疯了;我大脑再也无法强迫身体按兵不动,只能一步一步看着自己漫无目的地走起来,走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我开始毫无目标地奔跑,朝着我认为是同一个方向的地方,不停地奔跑。什么东西掠过我的余光,我兀地止步,机械地扭头,和身边那尊无面人雕“对视”。
很显然——我回到了原点。
我有些崩溃,想哭又哭不出来,也无人可以倾诉,我只能膝盖发软地跪坐在地上,手指努力想抠进“地面”,但是它根本无法触碰到,或者说可以触碰到,但是我感觉不到我的“触碰”,那感觉更像是我的手握在空气里——一场空,什么也没有。
难道我,被困在这里了?我惶惶然地想着,自己都控制不了地发出咆哮,而这一刻,我脑子忽然间就找到了线索:我刚才,听到了自己声音的回声——这意味着,我被关在一个看起来像是无边无际的,实则是密闭的白色空间里。
按经验判断就能得知,这空间不大,顶多范围17m,因为这个范围才有那样的回声效果。于是我继续大喊大叫,不再枉费心机地节约自己的体力,像只用声波定位的蝙蝠似的,找寻着正确的方向。
经过了不算太久的努力,我找到了一块“墙壁”——我摸不到它,踢不到它,但是我对着它走,却能感觉到自己是在原地踏步。好极了,就是这里!
我徒手做着以肩膀为中心点、由外向内画圈的滑稽姿势——无所谓形象不形象的了,反正没人看得到——那是开门的动作,可是我感知不到门把手,那么就只能用动作去盲猜了。
终于,在我手臂都快脱臼的情况下,我眼前的白色裂开了一道黑色的缝隙,这个白色的空间,它破开了。我想我从未如此热爱黑色——一条刺破“白色”的“黑光”。
我毫不犹豫掀开方形的白色门,踏入一片黑色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