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缸的水有些多,但是水龙头仍然开启,水慢慢地满了、漫了出来,海浪一般汹涌荡漾,触碰到了我的脚趾,濡湿的感觉——我这才发现我的鞋子已经不见了。这水透明,却莫名地黏腻,包裹我的足尖,浸湿我的足缝。我感到难受,脚趾左右崩了崩,那液ti便拉了丝。
一阵水声,我抬高视线,不再看那诡异的地上的水,环视四周,刚才还在悠然自得的女人已经不见了。我心中纳闷,胸口像被什么压迫一样,喘不过气。我想走出去,却发现脚上的水变成了更加粘稠的东西,我根本无法把脚从中抽出来。
那到底是什么?胶水……吗?可是,怎么会有人用胶水洗澡?
我试图踮起脚尖,但是那很艰难,于是我只得抬高下巴,用眼睛看进浴缸里面去。浴缸里已经没有液ti了,只剩下一层白皙的、光滑的、年轻的皮nang,和海藻一样茂盛有光泽的头发——连着头皮。
是假发吗?那层皮nang是怎么回事?我虚着眼睛,仔细辨识,莫名觉得这层皮肤正是方才那个美丽女人蜕下的皮。我吞了一口唾沫,正要放开被我不自知屏住的呼吸,却感觉到气流在我裸lu的脖颈上吹拂过。冰凉。
我不敢扭头,用力得拔了拔脚——勉强脱开了,却有种皮肤撕破的痛感,但那不足以让我比这更恐慌——那股气流,是老年人的呼吸,我甚至能嗅到老年人腐朽的体味了。
(六)皮肉分离
我想逃开,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脚,但是脚上能有多大的力气呢?我挣脱得困难,那个呼吸声却一直在我耳边回荡,像破烂的风箱,带着力不从心的豁口感。
我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怕刺激了身后的东西;我不停地用视线四处寻找,奢求能找到任何、任何、任何一个可以为我所用的工具——我找到了!就在我右侧的梳妆柜抽屉,我看到了一柄和之前扔来的一模一样的斧头——它应当也一样的锋利吧?可是如果要够到它,就意味着我必须侧面摔倒,沾到更多的“胶水”,也更难挣脱。毫无意义,那和自投罗网又有什么区别呢?
身后的人一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它一直持续着下一秒就像要断气的呼吸。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是不是,它根本“看”不到我在哪里?它在用嗅觉判断着什么吗?
那我是不是,可以搏一搏……我的目光又落到了那柄寒光闪烁的斧头上。正在我犹豫的一刹那,屋内橘色的暖光变得血红,地上的透明水液看上去也似乎变成了血浆般的稠红色。身后的呼吸声断了。
我抓心抓肝的好奇心浮了上来,我想回头看看那个东西是否已经走开。我屏住了呼吸,轻缓地扭头,看向梳妆镜。梳妆镜工艺很老很老,铜镜似的,只能看个大概。镜子里,我的背后什么也没有。
我松了口气,蹲下身,试图解救出我的脚来。
刚刚蹲下,目光随意地瞥了一眼浴缸底部,却看到那里有已经被剥得只剩下红色肌肉组织的女人rou体。那个东西体型曼妙,一眼就能看出,和浴缸内那张皮nang属一人所有。她的眼睛带着死前的绝望,用尽所有力气一般,不甘心地瞪着我。
我终于“自拔”,忙不迭地跑出了那扇门,大声地关上了它。走廊发生了变化,它不再是一个L形的走道了,而变得有了更多的分岔。我僵硬着身体,因为我看到,走廊尽头处,面前有一只头部上下颠倒着长的狗。
我放轻脚步,轻轻巧巧地去之前的墙上扯下了嵌进去的斧头,用以防身——虽然那只狗的目标好像不是我——它脑袋左右晃荡了一下,不感兴趣地离开了,消失在我视线范围。
可是这不足以让我放松,毕竟我耳边传来了皮球的弹跳声,这声音的存在在厚实的地毯上显得不符合逻辑也不够小声,而它很可能伴随着的,就是那对诡异双胞胎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