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泽彦老师再怎么为信秀大叔对三郎的日益满意而头痛,他都要先做好另一件更加紧迫的事——带三郎去京都。
是的,考试已经结束,周末已经到来。许诺之日已至,是时候履行诺言了!
泽彦老师倒也没想过要食言。纵然结果很憋屈,但他一开始给三郎补课的原因也并不是为了让三郎和织田信长做比较,只是单纯对这孩子总是擦线过关的成绩看不过眼。如今木已成舟,已经见过几次因为三郎阴差阳错且完全与黑/道无关但就是能取得信秀大叔喜爱的事件,泽彦老师对此已经逐渐有些麻木,干脆去京都换换脑子,顺便调一下织田信长的诊疗记录。
虽然后者实际上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一到京都,泽彦老师立刻眼不见心不烦地放生了三郎,只嘱咐好他一定要带好手机以及再三强调了下榻的旅馆名字。后者压根看不出来有没有认真听,一听到泽彦老师说“好了,就说到这里”后就立刻撒欢似地跑走了,毫无留恋之情。
……只留下泽彦老师对着他一下子就隐没在人流中的背影干瞪眼,哼了好几声后才打车前往医院。
不管怎么样,三郎这样对没兴趣的事情根本不会多问的性格,确实很方便为他遮掩,让他能抽出时间来做一些不能被信秀会长发现的事情。
为了这一次的出行,泽彦老师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借用织田组的车辆,偷偷摸摸做好的假身份也深深藏在口袋里,有一种近于背叛的沉重感的同时,又不可避免地、让他因为短暂地脱离了桎梏半生的组织而感到稍许得以喘息的轻快与疲惫。
而随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他这短暂的放松也被收敛,神情也渐渐变得肃穆。等到下车、踏入医院大门时,他已经完全是严肃沉稳、衣着笔挺的容易令人信服的样子了。
“我是预约了今天来看诊的沢义彦宗*。”
出于三郎时不时会因为他的头顶一顺嘴就叫他和尚的灵感,泽彦老师这次用来预约的假身份特地选的是僧人,此时也是合掌行礼的典型僧人做派。
这并非恶趣味,而是当他表面的身份足够特殊时,他不得不与之直接接触的他人就会更多地记住这一身份而忽视他本身其他本应被关注的点。
袈裟反倒是不用穿,以避免着装上的异样被无关人士也注意到甚至发到SNS闹出不必要的关注度。反正和尚本也不是何时何地都要穿袈裟。
“您好,劳烦您等候片刻。”笑容甜美的女士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会后,就调出了记录,“是预约来调取惟任十兵卫*先生的病历并预约了平手医生的诊疗对吗?距离您预约的诊疗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尽管距离织田信长逃离织田家也只过了一两个月,甚至这个身份还是自己找人做出来的……但亲耳听到织田信长的假名后,泽彦宗恩仍有一瞬的恍神。
“是。”
但此时此刻,他只能沉着地、熟练地说出谎话。
“这是惟任先生的医疗保险卡、委托书、他本人签字确认需要调取病历的文书,以及我的驾驶证。请核验无误后先调取病历给我。”
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假的证件,连所谓本人签字确认的东西也都只是织田信长提前留下的空白签名纸张,被他后续填入内容。
这便是织田信长对他的信任,也是他放任织田信长在外、又控制不住对这孩子的身体上的担忧后所持有的底气。
但时至今日,这个签署了“惟任十兵卫”名字的白纸已经即将失效。
打印机一张张吐着纸,不多时,已经有一叠尚带余热的纸张被递到了他的面前。在前台护士的面前,他没有立刻翻看,直至预约的诊疗时间到了、进入了平手医生的诊室后,泽彦老师才迫不及待地翻开病历,一行行仔细阅读。
直至看完最后一页,他才心情复杂地将病历重新整理好,饶是意料之中仍不由得失落道:“骨头倒是愈合的很好,但是身体还是称不上好啊……而且,最主要的是,医疗费果然是已经付清了。”
虽然以织田信长提前预备的金钱,要付清医药费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看着上面一排排进口药物的名称以及早早知道有富商对织田信长的看好,泽彦宗恩就总觉得这其中必有他不是很想看见的问题。
“你还是那么爱操心。”平手医生的脊背都已经有些佝偻,胡子和头发也已花白,但精气神仍然看着不错,“来都来了,你最近身体有什么不妥吗?看你的脸色,最近压力很大?”
“哼。”与其说是压力不如说是被迫带孩子的闹心——但这是不能和平手医生讲的,泽彦也只能简单地一带而过,“总遇见不省心的臭小子罢了。我还要问你,怎么会这么巧就有一对没有孩子的富商出现了?”
他的神情在这一刻冷漠而严肃。
“以你的眼光来看,这其中巧合的成分有多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