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之情,只有你还放不下。”
“沈穆”摇摇头,他是个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反悔的人,他曾经以为徐斯言也是,他想错了,年少情热,会给心上人添上很多他自己喜欢的特质,他对徐斯言的了解还是太少,徐斯言的所谓深情只是优柔寡断,可是没有人会一直站在原地等他。
“别理他,他若喜欢沉浸在回忆之中,便由他去,偏执不肯解脱,除了他自己,没人帮得了他。”“沈穆”朝沈穆揶揄地眨眨眼睛,显得有点俏皮,“倒是那个如珩,看起来还不错。”
沈穆愕然瞪大了眼:“你……”
他怎么忘了原身的执念也在这具身体里呢?那他,那他不是,都看到了?!
“大部分时候我是昏沉着的,但还是看到了一点点。”“沈穆”比了比小指,然后笑眯眯地说,“真的很不错,是很执着,很真诚的年轻人,最重要的是,他很年轻,年轻力壮的,一定很……咳!”
沈穆只觉得“轰”的一下,整张脸都被烧红了。
“沈穆”飘过来亲昵地揽着沈穆的肩膀:“你别看前世我设局赶他出京就以为我是讨厌他或是他做错了什么,非也非也,那时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他很聪明,很执着,目标明确,咬死了就不肯松嘴,但又出乎意料的有一丝丝悲悯之心,对于他这种凄惨身世的人来说,很难得了。”
沈穆捂脸无力道:“别说了……”
“沈穆”瞟见自己的腿已经虚化,不太放在心上,他挤挤眼睛:“考虑一下嘛!这年头遇见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多难啊!人生苦短啊沈穆!”
沈穆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消极抵抗。
“你要是纠结那些什么师生关系,别,真别!”“沈穆”对这些凡俗礼教嗤之以鼻,“拿这些东西束缚自己的心,因为这些外在的东西让真心对自己的人受伤,那不是太傻了吗?”
沈穆叹了一口气:“可我总是要离开的。”
“沈穆”飘到沈穆面前一脸认真:“人生得意须尽欢,那都是之后的事了,你何必现在还没开始就纠结?能得一时欢愉便是一时,换句话说,人都是要死的,难道我们大家都要为着那必死的结局一天天惶恐不安地活着吗?”
“重要的是过程,不是结果。”“沈穆”循循善诱,“你以为此时拒绝他是为他好,可痛苦的不仅仅是他,还有你,我看你的样子是放不下的,不如试试看在一起?总归你留下了一段美好的回忆给他,就是日后离开,也不算遗憾。”
“况且人心易变,你们俩都很年轻,你怎么知道过几年后你们之间的感情不会淡去?倒不如享受当下。”
沈穆心口憋闷一松,瞳孔微微颤动。
是,是吗?这么一说,好像是他太……拧巴了……
“沈穆”见他面露思索之色,掩唇偷笑,暗叹自己居然还有做红娘的天赋,可惜可惜,没能早点发觉,最可惜的是,第一次做媒人,居然喝不了他们的喜酒,又默默郁闷起来。
沈穆突然睁大了眼睛:“你、你要消散了!”
“沈穆”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不在意地一挥手:“是啊,我要走啦~”
“执念已消,我该离开了。”“沈穆”抬手捏捏沈穆的脸颊,笑眯了眼睛,“我呀,要去找我娘亲了。我会跟她说,另一个沈穆很厉害,再次为她报了仇,那对母子得到了应该有的报应,还保护了很多人,问她愿不愿意做你的干娘。”
沈穆眼眶酸涩:“谢谢你。”
“沈穆,多爱自己一点,自私一点,”“沈穆”张开双臂虚虚地抱着人,“记着我说的话,不要被那些有的没的还未发生的事情而担忧,能与一人两情相悦,真心喜爱哪怕只有一分一秒,都是值得的,另外……”
“沈穆”低头瞅瞅沈穆掩在衣袍下仍无法遮挡住的颈侧齿痕,嫌弃地“啧”了一声,“那小崽子牙齿倒是长得整齐,就是不懂怜香惜玉,看这咬得,嗤,趁他这会儿年轻没经过什么人事,又对你千依百顺,好好调教一番,不然以后有你受的。”
调、教?
沈穆听他这样说,一时不知作何表情。他偏过头不好意思看人,耳根红得透顶,只露出侧脸便可知容色艳丽,更显惊人之姿。
“沈穆”默默赞叹,生得这般好看,人又温柔,怪不得前世那个桀骜不驯高冷傲慢的燕王会拜倒在他脚下。
他真心喜欢沈穆这个人,可惜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早些认识,现下只能遗憾地摇摇头:“我要是能多停留几日,定要把房中术、前世珍藏的春宫图都交予你才好,你心肠又软,得被那狗崽子欺负成什么样啊,不得他说如何你就如何?对小情人可不能太过绵软,得自己先爽了才成!”
沈穆:“……啊?”进度这么快的吗?
沈穆呐呐着说不出话,他骨子里还是比较保守的,反倒不如这个时代的人开放,尤其面前这个极其开放潇洒自由的名士面前。
“好啦,我真的要走了。”
“沈穆”勾起嘴角:“很高兴认识你,沈穆,今世我无法报答你的恩情,来世吧,我为你当牛做马,任你差遣。”
“再见了,沈穆。”
虚影消散,有什么东西在体内快速抽离,沈穆浑身脱力几乎瘫倒在书架下,下意识抬手去抓,却抓了个空,不自觉坠下一滴泪来。
他默念道:再见了,沈穆。
潇潇竹林微风徐徐,书房门豁然洞开,一个身影逆光而来,直奔向蜷坐在书架角落的沈穆。
“老师?老师!”顾如珩想抱又不敢抱,只能单膝跪在人身前急切道,“沈穆,你怎么样了?”
沈穆抬起头,眼睛里将落未落的泪珠在此时滴落下来,被顾如珩小心接住在掌心,滚烫。
凌宇凌淼惯会察言观色,见这边不太好,马上调转去把晕倒在另一头的徐斯言一个抬头一个抬脚,头也不回地跑了。
顾如珩看着沈穆只盯着他无声落泪,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哭得眼眶红红的,脸也苍白,人本就瘦弱,这么可怜兮兮地缩在墙角抱着膝盖无声掉眼泪,顾如珩看一眼就不忍,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地上又凉……
是不是他逼得太紧了?是不是沈穆气得已经不想再见他了?是不是……
沈穆还是喜欢那个徐斯言,他在为了徐斯言而落泪?
顾如珩一想到这个心头直冒火,又不敢表现出来,憋得想死,却不料沈穆主动向他伸出双臂——顾如珩瞳孔骤缩,忙不迭抱着人。
沈穆松松握拳捶了顾如珩后背两下。
“顾如珩,王八蛋,小兔崽子,混账东西,坏家伙……”
声音又轻又软,因为哭过,还带着沙哑,听得顾如珩骨头都快酥了,更别提表面嗔怪实则亲昵的内容,声音顺着耳蜗进入大脑,脑子瞬间都成了浆糊,顾如珩一味应着:“对,我是,我是王八蛋,小兔崽子,混账东西,坏家伙……”
沈穆听了之后眼泪掉得更凶,顾如珩感觉到肩膀都湿了一大块,怕他哭得急了心脏不舒服,一下一下抚着他单薄的腰背给人顺气。
“不哭不哭,”顾如珩心疼得要命,“你心里不舒服就揍我,我绝不敢还手。”
这话说得好像他是受气包一样,沈穆本来就因为原身的消散而悲伤,哭得发晕,这下平白背了好大一口锅,顿觉伤心难抑,觉得自己冤枉死了,又想那天如珩一声声逼迫着他抱着他发疯,心里为难不已,又说不出违心之言……闷闷地想,怎么会有人这么坏、软硬兼施逼着他谈恋爱的啊!
——顾如珩本不是那个意思,沈穆平常也不是这样多想扣字眼的人,两个人脑回路完全没对上,这样闹将起来,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混账顾如珩,就知道给我出难题。”沈穆哭着上不来气,“小混蛋,你总逼着我,你老是迫我。”
“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知错了。”顾如珩苦涩道,“对不起沈穆,我没办法了,我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在遇见你之前,我只把自己当作一把不知冷热只知完成任务的武器,哪天死了就死了,是你让我生出了血肉。”
“遇见你之后,我不想那样活了,我要换个方式活。”
沈穆沉默下来,眼泪倒是不流了,只胸口抽着气,“沈穆”的话音仿佛还在屋子里回响,声声不绝。良久,他收紧了环住顾如珩脖子的手。
“顾如珩,你咬得我好疼。”
顾如珩低头往他脖颈看,已经过了两天,那齿痕还是清晰可见。
沈穆的皮肤薄,体质不好,有什么伤在身上,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消除印记——这很好的满足了顾如珩的独占欲。
“以后,”顾如珩轻声道,“不咬你了。”
沈穆“嗯”了一声,抬手擦掉眼泪,仍环着顾如珩,他气虚,声音有气无力,像是在撒娇,显露出柔软来,“我累了,要回房休息。”
顾如珩立刻说:“我抱你回去……嗷!”
话没说完就被不轻不重地被拍了一下背,顾如珩转口道:“我背你。”
长长的回廊下隔几步就点亮了灯笼,两个人没再说话,身影却亲密无间。
顾如珩品着方才二人的交谈,心里居然隐隐地生出激动。
沈穆,沈穆刚才是不是……是不是……
在默许他,答应他?
他耐不住性子:“沈……”
“不许说话。”
沈穆搂着顾如珩的脖子,顾如珩的力气很大,单手背他完全不在话下,他把脸埋进这人结实的臂膀,闷闷道:“你不许问什么,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你总要给我一个缓冲的时间。”
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太冷漠,沈穆软了语气:“让我再想想,我要想清楚。”
沈穆不让顾如珩说话,顾如珩只好用力点头,脸上的喜意藏不住,脚下简直健步如飞。
沈穆嘴角勾起,闭着眼任意识沉溺。
与此同时,沉睡中的011被系统提示音唤醒,它目瞪口呆地看着被它放弃了的、一直数值为零的渣攻任务副支线亲密度数值稳稳上升,世界能量奔涌而来,整只猫都炸了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