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机械手抓住的人像小孩子一般闹了起来,不住地挣扎,“要是你又逃走了怎么办?!”
我张了张嘴,还没说什么又被信的话打断——
“别跟我保证了,你在我这里已经信用破产了!!”
“……”真的是……
再怎么说,只是这单方面的讯息,我怎么可能就这样随便接受这有潜在危险的提案。至少,我也得看一下我自己到底给自己留下了什么情报吧。
不过,现在我的这个状况大概是没有余力再支撑一次潜意识探寻了。
圭介的事,契约的事,还有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偶然诞生的容器。尽是些搞不清楚又必须要去搞清楚的事……
“既然这样,就快点嘛,一秒都好,赶快让那东西停下啊?”
险些挣脱之后,被沃尔特加重力气叉起来的信不屈地叫喊着,
“都已经作为共生关系那么久了,有什么不好的!呐,小七~小七?啧,你这人真碍事啊,快点让开,我要看小七!”
不,根本就不是那回事。
我叹了口气,“在我读取我的留言之前,你给我老实呆着。”
“我·不·要!!”
“……。”
我再次进行了一次深呼吸。
看来,这个人是怎样也不会退让了。只能……
“我跟你保证,以姐姐的名义。
在我知晓事情的全貌之后,我会给你答复的。这样你总该接受了吧?”
信静默了一瞬,重新扭动起来,“不行,不行不行。小七你要是冷静下来,绝对会拒绝我的!”
“我还什么都——”
“你绝对会的!!因为,因为你总是要丢掉我!——唔?!”
识破了某人伎俩的少年管家,将麻醉剂毫不留情地推进到信的体内,成功制止了那人眼角即将冒出的泪花,抹杀了我会因为对方的眼泪攻势而理智蒸腾的可能性。
“哼。”沃尔特提起裙摆,在冷笑之后转身优雅地向我行礼,
“还是就这样让他冷静一下比较好吧,毕竟您也不希望他因此受伤。请放心,我会照顾好信阁下的。”
“……”总有种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就此落下了帷幕的既视感。
是错觉吧。
“请您也去休息吧,房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再怎么想要探寻真相,也要身体支撑得住才可以。”
电子门无声地开启,圆滚滚的带路机器人滑动着凑到了我的脚边,无声地催促我赶快离开这里。
“但是……”我顿了顿,看了一眼沉睡的信。
“您在担心什么?都这么大个人了,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这里也有朝仓博士在喔,我不会对他做什么奇怪的事的。难道小少爷您对我的能力有所怀疑吗?”
不,倒不是这个。
“我只是觉得,要是信睁开眼没看见我的话,大概会很不安。”
毕竟现在还是被阴影附着的状态,而且在他的意识认知中,已经习惯了作为心脏存活的那个状态。
该怎么说呢……总觉得有些奇妙。
“什~么~啊~,是因为这个啊。”
沃尔特露出了放松的笑容,其灿烂程度让人莫名觉得有些可怕,
“哎呀,把人说得像巨婴一样,还真是可爱呢。”
“放心吧,在小少爷您来之前我都会让信阁下好·好·沉·睡的哦。请不用担心~!
好了,请快去休息吧,来来,这边请。”
我被涌上来的机器小人推着,送出了大门。
白天和信不管不顾地闹了一番,然后被千冬和另一位人士阻止,在之后听到了冲击性的事实。再之后,被拽到了实验室,强行地被塞了一股脑的记忆情感。
虽然是短短的一天,但无论是大脑还是躯体都已经超负荷状态的我,很快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虽然可能会让千冬担心,但在接收完未来的完全情报之前,见面也商讨不出什么。所以,只能延后了。
总之,在意识消失之前,先发个信息……
……
“你还好吗?”
我甩了甩氧气不足而显得沉重的脑袋,伸出手按摩着头皮以此缓解脑神经不时的跳动所带来的不适。
“嘛,也就那样了,没事的。倒是您……抱歉,让您无法好好地休息。”
今天,我想要潜行的行动被允许了,不过,是在朝仓大叔醒来之后。
一想到之前我在睡觉的时候,朝仓大叔还在拼命加班我就莫名地有了点罪恶感。所以还是老实等待了一阵子。
至于阿信,则是在沃尔特的看管下进行着沉睡。
按照朝仓大叔的观测报告,最好还是让他继续这样睡一会比较好,从那些我看不懂的指标显示,阿信的状态其实也挺勉强的。
“这种没什么用处的口头抱歉就省省吧。”
朝仓大叔耷拉着没得到充分休息而泛出红血丝的双眼,一边打着大大的哈欠一边拿起杯子,用黑到浓稠的咖啡来维持自己的生命体征,毫不留情地辛辣讽刺着:
“毕竟我才是最年长的人啊,成熟的大人就是会给你们这些小屁孩收拾烂摊子的,不用介意。”
“即使是这样,也还是得向您表示感谢才可以。”
“哈啊,真是有礼仪的孩子,跟那小子就是不一样。那么,都一天过去了,要怎么办呢?”
朝仓伸手捶打着自己的肩膀,发出了“终于可以下班了”的感叹。
“……那个嘛,等我整理完思绪会去叫醒他的。嗯,不会很久。”
“唉,我说啊,虽然那家伙皮糙肉厚又粗神经,但还是不要那么过分地欺负他哦。毕竟怎么说,也是我家的孩子呢。”
“……这还真是,抱歉。”
“……”
朝仓大叔将手拍在收拾好的报告纸之上,幽幽地盯着我:
“那家伙说得还真不错,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这阵子看着你这个样子就来气了。”
“?”
“完全就是不负责任的渣女呢。嘴上说着抱歉其实心里一点负责任的想法都没有吧!”朝仓大叔向着我很有气势地一指。
“不,我也还不到那种程度吧。”
我叹着气停下了按摩头皮的动作,“我也是有在考虑各种各样的事的。”
“我不管,怎样都好,快点把这事解决吧!大叔的人生也是很宝贵的!”
朝仓大叔将报告书叩在桌子上“咚咚”地整理好,带着“即使积累了带薪假期却总没能如意去休息,如签了空白支票一般上当受骗”的怨念推开实验室大门离去了。
“……哈啊。”
我疲惫地坐在舱体内深沉地叹着气,就如同每个回家会躲在车内发呆的中年男人一般,带着沉重的心情终于从舱体内爬了出来。
虽然并不是接受了全部十二年份的记忆,但还是有大量的情报积累着一口气冲击了过来。
更何况,不只是未来的情报,还有更遥远的,更为混乱的,不同的‘我’ 所构建起来的回忆。
总而言之,现在的我正处于十分恍惚的状态。
就像是隔空和未来的自己对话一般,即使对方将情报与解题方式都传了过来,但我也并不是就这样,觉得按照那样子的方式进行下去比较好。
不过,我这个思考方式也很完美地被未来的自己所辨析,所以对方也只是将各种可能性都列了出来,把所有的东西都平铺直叙地呈现在我的眼前。
同样的,血淋淋的现实也同样如解剖完毕的尸体一般,毫不留情地在我的面前展开。
想怎么做就全凭你了。
带着这样的意味,未来的我毫不客气地,尽是将麻烦的问题抛了过来,丝毫不管接受的人会有什么样的烦恼。
任性,霸道,自我。
完完全全的,‘我’的作风。
感知似乎还停留在记忆的深处,而那里,有着异常鲜明的人物形象,此时正不停地在我的脑海里乱窜起来。
“……千冬。”
那是,一切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