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原来百越人也会说汉话?”“废话,百越人也是人!”“你俩可快闭嘴吧,人家听得懂!”
小五揽过木蓝肩头:“兄弟,听说你会织布?”木蓝眼睛一亮:“是咧!我们首领已和杜大夫商量好了,我教你们织布扎染,你们去外头卖钱。我们百越的扎染漂亮得很,以后咱们一起赚银子!”
众人顿时来了兴致:“我家婆娘手巧,明儿个就唤她去跟你学!”“我也要学!”“阿奶年纪大了,还能学吗?”
木蓝爽朗笑道:“都可以教!”
连阿息保都跃跃欲试,乌萨对他使了个眼色:“你学这娘们兮兮的玩意儿作甚?”他朝角落里努努嘴,“那边的才是好东西。”
山姜因着身上有麻风后遗症,自觉面容骇人,只默默坐在远离人群的地方。他原以为自己会死在黑石峒,如今却在这陌生地界苟活,心中不免有些惶然。
“你是百越的铁匠?”山姜愕然抬头,只见两个壮汉从人群里走来。高鼻深目,褐发卷曲,一眼望去竟比自己长得还要丑怪。
乌萨笑嘻嘻道:“山姜兄弟,你那铁作坊可缺人手?”
山涧边,林宗由旁人扶着缓缓走动,甚至还用了一碗肉羹。
“寨主恢复得极好,估摸再疗养半年,便可独立行走了。”杜槿给他把脉,“日后每逢阴雨天,四肢或许会酸痛,平日里注意保暖,多吃些鱼虾。”
“酸痛算不得什么,瘫在榻上才是日日煎熬。”林宗感慨,“多亏有你相助,我这废人才能重新站起来。”
商陆抬眼:“能站起来就能干活儿,正好我这儿有不少事等着你做。”
林宗哂笑:“哪里还用得上我这把老骨头?”
“黑石峒部落靠冶铁术在山中立足,他们为了报恩,愿意传授锻铁技艺。”商陆沉声道。
林宗双目微眯:“冶铁术?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东西!”
商陆点头:“但夏国严禁民间私自冶铁,若想确保工坊万无一失,青杏谷是最好的选择。”
“此事不可声张,建工坊、备柴薪、锻刀制甲都需秘密行事。”林宗迅速明白其中关键,“最重要的是铁矿石的来路。”
商陆用匕首片下最嫩的猪颈肉,“原料不必担忧,黑石峒答应用铁矿石和我们换粮盐,此事我准备交给阿荆和乌萨。”
“铁匠山姜被部落驱逐,日后会常驻青杏谷。”商陆抬眸,“冶铁技艺我已安排狼骑来学,青云寨不参与,但是工坊会交由你管理。”
林宗了然:“可以。”如此重要的技艺,绝不可落在某一人手中。
“所以,你还是快些恢复吧。”商陆将剔骨肉递到杜槿面前,“我们过几日要回勐砎城,谷中事宜不比从前,需有妥当人看管。”
林宗朗声大笑:“必不负所托。”
面前的大片芭蕉叶托着小山似的蜜渍烤肉,杜槿面露难色:“都是给我的?”
商陆捏捏她的双颊:“脸上肉都掉光了,多吃些,补补身体。”
次日一早,天刚微微亮,杜槿和阿流就出现在谷中各处药田里。
阿流卷起裤腿蹚进深水田:“这片泽泻窜得太猛,根茎都挤变形了。”
“可以移去西坡浅塘,那边水位浅,正适合分株。”杜槿沿着山道查看,“还有阳面的砾石地,最近天旱,记得要架竹渠引山泉。”
阿流点头:“我下晌就带人去做。”
细细记录下每片药田的情况,杜槿笑道:“茯苓和天麻倒是长势一般,但红景天、茯苓和麻黄都可收获了,正巧再试试种新药。”
阿流:“是从百越带回的秘药?”杜槿点头:“茱萸这次带了不少药种药苗,她熟悉药性,你可以同她商量着来。”
昨夜,商陆和林宗定下了青杏谷一应事务的分工,药田诸事由阿流、茱萸二人负责,布坊交给小五和木蓝,冶铁坊则是林宗亲自盯着,平日里由山姜和阿息保主事。
青杏谷三样要紧生计,汉人、胡人、百越人都参与其中,各司其职又互相制衡。即使杜槿长期不在谷中,也不必担心会出什么岔子。
事情刚安排妥当,林听却和商陆起了争执。
“去勐砎救人的事儿你俩就别管了。”林听不满道,“你们操心药行的生意就成,这么多新收的草药,大伙儿都等着分银钱呢!”
阿流点头:“商陆,你和狼骑都在勐砎露过脸,不宜再回乌蒙。”他指了指身后,“那个叫石斛的夯货,人虽莽撞,但力大无穷,这次会随我们一起去。”
林听:“正是!救人一事我们早已准备周全,你们放心便是。”
因为先前挟持过乌蒙土司,商陆早已上了勐砎城的通缉令,贸然出现确实会打草惊蛇。加上林听坚持不愿再麻烦杜槿,争论半晌,救石榴的事儿还是交给了青云寨。
杜槿思索片刻:“既如此,我倒是可以抽空去一趟洪州。”
众人疑惑:“为何突然要去洪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