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ky机械耳上的荧光蝴蝶结扫过他下巴,冰凉的金属触感让记忆突然闪回——
七岁的他正用胶带往狗耳朵粘小风扇,哭得打嗝还要嘟囔:“霍朝渊的校车...…怎么还不回来......”
“小少爷当心。”管家扶正被撞歪的老花镜,镜腿缠着褪色的创可贴——十二岁给眼镜装自动清洁器的失败作,“您给Lucky制作机械耳那天,少爷翘了开学典礼跑回来哄人。”
鹿呦摸着狗耳朵内侧「HYX?LY」的激光刻印,清晰记起霍朝渊大学报道那天的场景。
十八岁的少年拖着行李箱折返,抓住他粘满胶水的手叹气:“机械耳不是用502粘的,小笨蛋。”
暴雨砸在霍宅雕花窗上,小鹿呦抱着三个月大的萨摩耶缩在门廊。
小小的萨摩耶跟他一样被雷雨声吓得一起呜咽,连‘汪’字都说不出来。
十八岁的霍朝渊撑着黑伞冲进雨幕,校服衬衫还别着麻省理工新生徽章。
他擦掉小哭包脸上的泥水,把机械耳的编码重新修改,改成晴天娃娃造型:“现在下雨就会转,代替我陪你看家。”
*
真皮座椅残留着霍朝渊西装上的雪松香,鹿呦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婚戒内侧的刻痕。
后视镜里管家正在给Lucky擦机械耳上的雨渍,那枚褪色的创可贴刺得他眼眶发酸。
十二岁的自己举着电焊枪信誓旦旦说要给老花镜装自动防雾装置,结果烫坏了镜腿。
世界上的阴错阳差比起命中注定,总是多出来些量子纠缠般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
他盯着车窗外飞掠的梧桐树,想起霍朝渊书房里那本《量子力学与爱情概率》。
二十一岁的自己用荧光笔在这行字旁画满可达鸭,现在那些歪歪扭扭的涂鸦正在他太阳穴里开运动会。
霍朝渊的腕表碰到他膝盖,18k金表盘映出两人交叠的倒影。
鹿呦发现对方解袖扣的姿势和记忆中分毫不差。
十九岁生日那晚,这人也是这样慢条斯理卷起衬衫袖管,给他演示如何用质谱仪检测彩虹糖成分。
霍朝渊看着鹿呦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对劲,“头疼就靠过来。”他伸出手的一刹那,鹿呦才注意到霍朝渊的腕表下似乎有着一道伤疤修复手术的残留白痕。
鹿呦的呼吸突然滞住,他分明记得穿越前的自己最怕火,可这具身体残留的肌肉记忆却在渴慕那道疤痕的温度。
Lucky的机械耳转成向日葵模式,车载香氛溢出椰子糖的味道。
鹿呦在甜腻气息里数霍朝渊的睫毛,意识到这双眸子的弧度与自己七岁画的结婚证上如出一辙。
二十一岁的自己究竟怀着怎样孤注一掷的心情,才会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清除所有关于霍朝渊的记忆】?
他还没想起来当时自己选择动手术时的心情。
他怕曾经的他许愿时的心愿是与霍朝渊相忘于江湖,永远不会爱上这个不会为他回头的人。
那现在的他,兜兜转转之后,还是为霍朝渊倾心。
鹿呦觉得,如果他真的是个穿越者就好了,这样的话,若是他知道了所有事实,他肯定会让霍朝渊追妻火葬场的。
可鹿呦知道,霍朝渊如果曾经知道他对他的爱,是肯定不会让他做出这样的事的。
“成特助说你在找这个。”霍朝渊从西装内袋抽出塑封文件,七岁的拼音日记上糊着彩虹糖浆:【今天渊哥哥的睫mao比乐高积木还好看】
鹿呦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间,眼框里浮现出了些许泪水,与以前的故意撒娇不同。
鹿呦的内心感到一丝茫然的悲凉和酸胀的内心。
为什么他要是原主呢?
为什么他不能是穿越者着呢?
可如果他真的是穿越者,那么他永远不会知道霍朝渊大二那年把实验室炸出彩虹烟,不会记得十八岁他偷偷在霍朝渊晚上睡觉时,内心的激动和颤抖着的手,只吻到霍朝渊手腕时流的泪。
更不可能精准复刻七岁日记里把“睫毛”写成“捷猫”的笔误。
那霍朝渊将不会遇见他或者爱上他。
爱情这事对于他来说太难了。
是读了上百本爱情小说都看不懂的是是非非,是若无亲身经历都体会不到的无奈和自卑。
可当他试图回忆手术刀冰凉的触感时,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霍朝渊毕业论文扉页。
那时的他自己用荧光笔写着【嫁给霍老师需要多少颗彩虹糖】,底下是那人用质谱仪计算出的精确数值:∞(附注:每天三颗可兑换早安吻)
“你在我股票账户存的结婚基金......”霍朝渊看见鹿呦的眼中似乎含着泪水,他用领带擦他鼻尖的汗,“去年涨了300%,够买下太平洋所有岛屿的彩虹糖。”
鹿呦的喉结艰难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