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薛适面对她的夸赞并不为所动,只是在她伸手将蛇肉接过后,迅速将他递出的那只手缩回,并在那件绛紫色直裰上不着痕迹地擦了擦。
姜岁欢虽说对他的这个动作不甚在意,却被他衣袍边上那抢眼的银丝云雷纹路给勾了神。
这么好的料子,得不少钱吧。
欸,不对!他哪儿来的银钱买这般昂贵的成衣?还有… …
“你我被困山洞,你何时换的衣物?还有你我这两身衣衫,都是何处来的?”她略显艰难地将口边蛇肉囫囵吞咽下去,才摆正坐姿,凌厉发问。
面对她的质问,薛适仍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你昏睡了两日,昨日我勘查了一番地形,发现崖洞出去后向右三百步处有一斜坡,能爬上去。我便去集市里买了两身衣物,还有一些治伤的药材回来。”
姜岁欢怔怔点头,原来她昏睡了两日啊,怪不得浑身如撕裂般地疼,肚子也这么饿。
“欸,不对,你哪儿来的银钱啊。”这才是重点啊!
男人见她终于回过味来了,乌眸紧紧锁住她的小脸,似笑非笑道,“你头上不就有一根现成的,能换钱。”
迟钝片刻后,她姜岁欢这才意识到他做了什么,往头上一模,果真空空如也。
她的双眸立马浮上了一层浓浓水雾,小脸激动地涨红到发紫,“我的红豆排簪!你当了它!你怎能!”
“我为何不能?”男人也盯着她,眼里暗波汹涌。
“当初你那未婚夫追杀你我,我身受重伤,你拿我的贴身玉牌点当换了银钱;如今又被人追杀,我拿你的簪子点当,为你我换药,有何不可?”
“... ...”姜岁欢被他那串连珠妙语堵得一句话都辩驳不了,只觉愈发委屈,可又无处可说。最后扁了扁唇挣扎道,“那不一样,你怎能把这物当了。”
“有何不一样?”男人拿枯木翻动着脚下的篝火,火舌兀地高窜两尺。
“你都将它当了还问我做什么,我不说了。”她将手中的木签子重重甩在地上,鼻子一酸,侧身过去,不再理他。
“还你。”
一声低沉的声线响起后,银簪随着一道漂亮的弧线划过,落入了姜岁欢怀里。
“你没有当它。”姜岁欢不敢置信地擦了擦一双眼招子,这才破涕为笑。
她现下地注意力全然被转移到了银簪之上,哪里又能看见对面男人洇着冰霜的血红眼尾。
“阿郎,你真好。”姜岁欢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夸耀他。
她拿起簪子朝男人欣喜地摇了摇,冁然而笑。
而男人的神色却更冷了。
他轻拍了拍身上的微尘后站起,姜岁欢这才注意到他那头墨发梳的整整齐齐,又用一竹簪束起,整个人如若谢庭兰玉的谪仙般,哪有一点劫后余生的模样。
他缓缓迈至她跟前,轻轻摩梭着她的下巴道,“走吧,我带你出去。”
姜岁欢怔怔点头,一副被他迷了心智的模样,跟着他出了山洞,又爬上了山顶。
两个时辰的艰辛跋涉后,姜岁欢对着眼前的破庙发出了忧问,“阿郎,怎得又带我回了这处?你不怕那些人又追来吗?”
男人推开门,将她拉了进来,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先前来搜过这处,便不会再来了。”
“是吗?”姜岁欢将信将疑。
可再怎么思索,也觉得他的这句话没有任何逻辑。他们回到这里,真的不是自投罗网吗?
男人见她锁眉苦思的样子,轻声一笑,“当然不是。”
“是因为前日晚上他们搜寻我们不到,便去前方的村庄烧杀抢掠,惊动了官府的人。我昨天去了城里,布告上说那些贼人已经全部被捉拿归案了。”
“原来如此。”姜岁欢点了点头,“这次官府动作倒挺快的,以往抓这种贼人可是要大半年的光景呢。”
男人漫不经心道,“是啊,这次倒是挺快。”
姜岁欢悬着的心安放下来后,才有心思管别的。
她眼睛突然一亮,看着那焕然一新的破庙,她诚心赞叹道, “竟添置了这么多新物件。阿郎,短短一日你就做了这么多事,你可真厉害。”
这一路上她的小嘴就没停过,对着他不是夸便是夸的。
会不会夸多了他嫌她这人虚伪啊,姜岁欢对着无甚反应的男人,悻悻闭上了嘴。
然而她好像思虑太多了。
男人忽地转身,对她笑得温柔又缱绻,他捏着她的指节,一边把玩一边道,“这是自然,这处是我们的小家啊。”
“欢欢,前日我便是用了你之前给我买的笔墨纸砚,抄了一些书籍卖了几两银子。”
“还有,城中我也去过了,布告上并未张贴我的画像,想来我也是可以入城赚钱的。”
“倒是你,反正你现下那处赚的也不多,不若你辞了那照顾那婆婆的活计,同我在这儿好好住下吧。”
... ...
姜岁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