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则是他话语中满满的自傲。他替她做出思考选择,没有一样是与她内心真正想要的对上的。
她还从未见过这般恬不知耻,自以为很了解她的人。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薛适接下来的一番话,直接捏住了她的命脉。
“若我告诉你,你姨娘的当下的处境,与昨日你在尼庵看到的那些腌臜事,如出一辙。
你又当如何?”
握着被褥的指尖不自觉施力至泛白,她下意识追问,“什么意思?”
“自然是帮你的意思。”
“卿卿,你们姜家当年被抄家的缘由,也在其中。只要你乖些,我什么都会帮你。”
薛适静静地望着她,眸光顺着她身上几道蜿蜒红痕而下,落在了她纤瘦的腰间。
视线若一根长线,将她身上的零星红点串连成一张旖旎墨卷。
她望着他那笃定模样,心中困惑若野蔓般疯涨,“难道是你做的?”
但下一刻,又马上恢复了理智,“不会,不是你。”
薛适只比自己年长几岁,如何能搅弄当年朝堂的风雨。
可他这般稳操胜券的从容模样,分明是知道许多实情的。
姜岁欢唯一能联想到的便是,这桩事情莫非与镇国公府有关?
男人缓缓踱步至榻前,望向她的平和视线里,似掺着无限多的情意。
“留下来。莫要再逃,我会替你挖出背后之人。”
姜岁欢即刻想明白了他告知她这些的缘由。
薛适是真的不想让自己走,为了能留下她,他交出手中的底牌。
堂堂国公嫡子,当朝二品官员,竟被一个罪臣之女绊住了脚,迷昏了头。
甚至想着替她家翻案。
这事儿若是传出去,是会被满朝堂的人笑掉大牙的。
她能从男人的言行中感受到他给出的承诺。
大致就是只要她听话些,除了正妻之位,他什么都能给她。
包括替她揪出当年残害她家破人亡的幕后黑手。
可他不知道,她不愿做妾。宁愿终身不嫁,也不会同旁的女子共享夫郎。
但不代表她现在不能装出一副顺从模样,利用他对自己的情意查明真相。
“我如何信你?”
言语间,姜岁欢紧盯着男人的眼,生怕他说些假话诓骗自己。
薛适见人终肯妥协,嘴角噙起一抹笑,缓缓念出一个人的名字。
“薛知好。”
姜岁欢瞬间怔住。
原以为他是唬他的,没承想昨日在尼庵里发生的那事,他竟真的了如指掌。
可昨日,他明明在安国寺礼佛参拜,尼庵内也全是凌凡霜的人手。
他是如何窥得这些的?
姜岁欢想不明白。
就在她怔忪之际,薛适悠然道,“我会创造你二人见面的机会。届时,你心中的某些疑惑,或能由她替你解开。“
“你二人见面的时辰不能太久。机敏些,记得拣些重点去问,可别最后水中捞月,白费了我的一番苦心筹措。“
*
薛适言出必行,倒是没有搪塞她。
没几日,便借着去绣坊量体裁衣的由头,让她与薛知好碰上了面。
二人在绣坊二层阁楼面对而坐。
桌案上陶瓷香炉里飘出的阵阵合香,格外沁人心脾。
姜岁欢抬手,轻抿了一口木案上的香茶。
趁机打量起面前这个刚刚丧夫,却容光焕发的女子来。
加上今日,姜岁欢统共只见过薛知好三面。
第一面为出嫁。她被当时曹府正房派来的丫鬟欺压的抬不起头。
第二面时,面前女子的夫君因嗜药过猛,当场暴毙。
第三面,则是今日。
不知为何,她察觉到今日眼前的女子,同前两次她见过的那个薛知好,有了许多改变。
整个人的气场更变的尤甚。
仿若从前那个怯懦的庶女全然消失不见。
姜岁欢未曾出嫁,自然不知薛知好如今的气势是从哪处来的。
正是肚中的遗腹子。
曹家今后唯一的血脉。
曹钏暴毙,正房尚无身孕。
薛知好这个即将临产的妾室自然成了公婆的心尖宠。
甚至只要她稍微找人搬弄两句是非,就将原先耀武扬威的正室安上了孤寡克夫的名头。
逼得正室娘子被公婆赶去了家中偏房住下,以免冲撞了自己腹中这个即将临盆的孩子。
薛知好这两日也是终于明白了凌凡霜当时的那句“你在曹府的日子,不就熬出头了”是为何意。
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早知如此,她恨不能让那曹钏再早死几月。
她的舒心日子便能早来几月。
思绪回笼,薛知好瞧着面前那个心不在焉品茶的女子,淡笑出声,“姜娘子费了这么大功夫只为见我一面,也不必绕什么弯子了,想问什么便问吧。”
“四小姐,好久不见。 ”姜岁欢磕磕绊绊同她打了声招呼,便直奔主题。
“岁欢心直口快,还望四小姐勿怪。”
“今日相见,便是为了探清尼庵中,究竟藏了些凌氏的什么勾当。”
薛适叫她把握机会,只拣重点去问。
那她问的这番话,足够精准直接了吧。
就当姜岁欢以为,今日终于能拨云见雾时。
现实却给予了她沉重一击。
“若是旁的,或许我还能同姜娘子说上两句。”
“唯这件事,恕我无法相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