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听匆匆拜别,只剩林琅在风中凌乱。
她原本都做好了准备,要和姜听一起商量如何退了这门亲事,然后帮她牵线,让有情人终成眷属,皆大欢喜。
是她高估了这个时代身为女子的反抗能力。
原来在他们看来,郎情妾意都抵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纵使是太师府嫡长女,艳绝京城,贵不可言,也没办法左右自己的命运。
其实自己嫁给周玦,好像也是这样的。
好像也只能这样。
三日后,便是姜听大婚的日子。
周府收到了请帖,成了礼部尚书的座上宾,见证了这一对新人的“爱情”。
陈文川隐迹在人群中,远远便见到了身着红色喜服,持扇玉立的新娘,一步一步走向他的新郎。
苏玉文站在人群中,四处拱手相谢,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团扇之后,是姜听此生只一次的明艳模样。目光一瞥,便看见了匿在人群中略有些憔悴的陈文川。
手里还攥着那张字条。
没有过多的表情,眼眶微红,微笑目送着心悦的女子穿着喜服上了骄,嘴角抿起的,是人生的咸淡。
君子发乎情,止乎礼。
那一瞥,两人间的缘分便够了。
陈文川,昭宗年间任门下省给事中,新帝即位后受封开府仪同三司,从一品。一生官声极好,政绩斐然,但一生未娶妻,只收养了一个被遗弃后无家可归的婴儿,抚养长大。
在苏家围观礼成之时,林琅挽着周玦的手站在人群之中,亲眼见证了她三拜天地。
因为懂她的无奈,所以瘪着嘴含泪。周玦以为林琅不舒服,她也只是忍着泪笑着摇头。
礼成后,姜听被搀扶着走进那一间红烛帐房,看着她的背影,林琅只是在心里默默祝福:
希望你和我一样幸运。
次日朝堂之上,比太师嫁女还热闹。
“陛下,此举万万不行!”
吏部侍郎,裴中轩。
“裴大人,不知为何不行?”
宇文嘉煜手持笏板,站的比裴中轩靠前,微微侧身回头,看着他问道。
“陛下,官府除了收取税钱之外,从不插手民间生意。宇文大人此举,虽然此前周大人已经有所实行,但宁州是宁州,汴京是汴京,如何能以宁州之策,通行全国?陛下三思!”
昭宗本来是站在宇文嘉煜这边的,但是裴中轩说的话,确实在理。
大殿之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此时宇文嘉煜又开口道:“陛下,臣愿一试,还请陛下信任臣。”
“陛下,臣有经验,愿意辅佐宇文大人,尽力一试。”
宇文嘉煜瞳孔微张,有些许的震惊,他没想到周玦会站出来趟这趟浑水。
但还是迅速接过了话,斩钉截铁道:“陛下,有了周大人的助力,想必会顺利些。”
随后微微侧过身子,有些讥讽道:“若是这朝中的官员做事都畏首畏尾,那如何进步?便一直固步自封在祖宗的规制之中吗?那还要我们这些人做什么?”
守旧派的一群老臣被宇文嘉煜一番话给噎住了,加上姜乾已经退居,群臣没了主心骨,短时间竟无人站出来反驳。
“既然各位爱卿都没有异议了,那这件事就交由宇文嘉煜全权办理,周玦也可参与其中。”
“谢陛下,臣定当不辱使命。”
下朝之时,宇文嘉煜还是没忍住问了周玦:“周大人,你……是为何意啊?”
“嘉煜兄,你别多心,我不是那个意思。”周玦以为宇文嘉煜误会他还想要这件事的主办权,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想替你解围,只有我站出来,裴中轩才能信服。”
宇文嘉煜也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拍了拍周玦的肩膀,语气轻松道:“或许,没有你的助力,我确实办不了这件事。”
他心知肚明,若要应昭宗所求,推行一系列变法,这第一把火相当重要。
没有太子和周玦的助力,凭他一人,难以成事。
这时,官家身边的大太监忽然走了过来,尖着嗓子轻声道:
“宇文大人,周大人,陛下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