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东部监察区,霍林河就有些迫不及待:“长官,你应该知道刘舒家在哪里吧?”
“嗯,不过他现在应该不在家。”江汀隅刻意避开霍林河的视线,冷声开口。
“哦。”
面对着再次恢复冷漠的长官,霍林河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又是怎么了?
回程的路上也是,整个人都发散着冷气。幸好还有安沐瑶陪他说说话,虽然是斗嘴,那也比不说话强啊。
江汀隅还记着冰块的“仇”,本不想搭理霍林河。但看到他低着头,无端有些委屈的模样,却心下一软,叹了口气,脱口而出一句:
“跟紧我,我带你去找他。”
闻言,霍林河猛地抬头,眼神一亮,“好!”
穿过街道,一阵阵小朋友们嬉戏打闹的笑声从小巷深处传来。霍林河跟在江汀隅身后,见他停下脚步,他扭头,定睛一瞧。
是个幼儿园?
“刘老师,刘老师,我也要摸摸头!”稚嫩的童声清脆响亮,带着不加掩饰的急切与渴望。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男孩站在刘舒身旁,脸颊微微鼓起,红润的小嘴嘟得老高,活像一只鼓起腮帮子的小河豚。
他的双手高高举起,努力向上伸展,脚下也跟着不断踮起,那模样,仿佛只要再使把劲,就能轻松抓住刘舒的衣角。
刘舒听到后,为了让小男孩能触碰到自己,他特意蹲下,将身子前倾,笑着说:“好,老师的机械手就这么受欢迎啊!”
银灰色的手指泛着冷光,在小男孩的发间穿梭。
那手指由特殊合金打造,关节处的精密齿轮清晰可见,随着他的动作,齿轮轻轻转动,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霍林河忽然有些不敢上前,毕竟,自己才是造成他这种模样的罪魁祸首。
还是刘舒起身时,注意到门口站着个宽肩窄腰的男人,身材恰到好处,只一眼,他就认出,这是他的霍哥。
“霍哥!”
刘舒笑着跑去,待他看清眼前人的时候,笑容瞬间僵住,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那个向来坚毅,无论面对多大的困难都不曾轻易落泪的男人,此刻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欲夺眶而出。
“小舒……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霍林河在心底反复预演了无数次与刘舒重逢的场景,本以为已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
可当刘舒真实地出现在眼前时,自责的情绪如汹涌潮水般将他彻底吞没。
刹那间,他的眼眶微微泛红,喉咙也像被什么东西哽住,艰涩得发不出一点声音。他的脑海不受控地开始放映起过去的画面:
如果当时不去执着寻找那个通讯器,如果能仔仔细细地排查每一处,或许就能避免那场意外,小舒也就不会遭受那些苦难。
可,没有如果。
过去既定,结果已然无可避免。
眼前逐渐模糊,什么也看不清。忽然,眼睑下方传来柔软的触感,是纸。
刘舒轻轻擦去霍林河淌下的泪水,说:“霍哥,我不怪你,你也放过自己吧,好不好?”
“你的手……”
霍林河并没有回答刘舒的话,他的目光紧紧锁住那只银灰色的机械手,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喉咙。
他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话来,愧疚与心疼在眼底翻涌,好似汹涌的潮水,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
那只机械手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每一道金属纹理,都像是一道刺目的伤疤,提醒着他那不堪回首的过往。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想开口询问,却又害怕揭开那段沉重的记忆,只能这么愣愣地看着。
方才汹涌的泪水,却是再也流不出来了。只剩血丝布满眼球,一下一下,又烫又刺痛。
“噢,你说这个啊。”刘舒顺着霍林河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机械手,嘴角勾起一抹灿烂的笑,眉眼弯弯,仿佛在讲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趣事。
“这还要谢谢江长官,是他托人定制的这只手。”
说着,他抬起那只银灰色的手,在空中灵活地转动手腕,弯曲、伸展手指,动作流畅自然,“你看,很灵活吧?我倒是觉得,比我天生的还好用呢!”
霍林河“噗嗤”笑出声来,“这么久不见,你话怎么还是这么多。”
“还不是你教的!”
这之后,霍林河没再问,刘舒也没再开口,两人之间似有一层淡淡的默契。
小朋友们玩着玩着,就把他们两个重重围住。
有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仰着红扑扑的脸蛋,拉住刘舒的衣角,脆生生地问:“老师,你们在说什么呀?”
还有个调皮的小男孩,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摸了摸刘舒的机械手,然后一脸新奇地叫嚷:“哇,这个手好酷!”
“我也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