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无凌背手往屋子里走去,“太麻烦了。”
柏鸢连忙道:“一点也不……”
花烟寒轻轻拉扯柏鸢,打断他,暗笑道:“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
清境阁。
几天过去,骤然再次下起大雪。花烟寒身披白色大袄,持着粉色花伞,徐徐走至清境阁。
清境闲来无事,向来喜爱养养绿植,摆摆木雕,喝着茶,看着窗外雪景。
花烟寒走至屋檐下,收伞,扫去头上飘上的雪花。回头一望,清境正悠哉悠哉坐于窗台下抿茶。
“清境长老,阿烟来看您了。”静谧阁中,想起鞋底轻扣于木板之声。清境见花烟寒到来,却毫无欢迎之情,独自品茶。
花烟寒面露微笑,落于清境对面。清境眼皮也不抬,只在她面前放上茶杯。
“长老,廖宇一事,阿烟做了计,让他回去打听纪檀丹药所在之处。”她兴致勃勃带来好消息,却不见清境脸上露出笑意,仍是严肃,淡漠。
花烟寒觉得奇怪,难不成是自己做错了事?或是说廖宇这件事处理的结果让长老不满意?还是说……
她把纪无凌带回来了?
清境只是闷闷给她满上茶,自顾的饮茶,侧脸看雪。
“长,长老……可是发生什么事了?”花烟寒试探一问,不料清境仍旧视她为透明之物。
半晌,清境从身后挑出一本书,翻了翻。将正面对准花烟寒放于案板上,向她推了过去。
花烟寒半知不解,抬手将书移来。
“礼待人者,乃善人也。礼成言谕,先后之节。礼起身行,卓乎高风。礼须细腻,神彩所凭。礼同扬声,礼乃冠冕。”
花烟寒一开始并不理解清境的意思,可见书中句句不离礼字,她蓦然明白。长老这是在讽刺她,无礼数!
“长老,阿烟从进门到此刻,何来无了礼数,还望长老指点一二。”
闻言,清境清了清喉,抿一口茶,眼光外头,淡淡道:“从古至今,想要他人授予知识,必是拜他人为师。而你此时此刻,又是在向谁指点一二?”
花烟寒浅浅一笑,她才明白,最近见到长老为何一副闷闷不乐之态,原来是在对自己生气。
“长老……阿烟错了,可阿烟如今入了魔,定是不配继续在长老门下,丢你脸面。”
“我何时说过你丢我脸面了!”清境不悦道:“向来只有师父废徒,我还真第一次碰到徒儿废了师父!”他佛然不悦,将手上茶杯重重至于桌上。
花烟寒识相赶紧起身给他满上了茶水。“长老所言即是,不如这一次就让师父废了我这个徒儿,如何?”
清境漆黑的瞳孔缓缓移于她脸上,怒喝下茶水,花烟寒随即满上。
“不知礼数的家伙!我何时要废了你这个徒儿!”他背手起身,走至门口顿住,“十年来,我日日夜夜盼你回来,可你一回来,便是改口称我为长老。我这教导你半辈子的师父,一夜之间,竟是被你这个徒儿给废了!”
当年花烟寒一夜入魔,冷静下后认为已无脸面回师门见师父,更是认为清境定是对她大失所望。本是一位乖巧听话的玄修门弟子,更是他人常年难以超越她的优秀学子,却变成如今这般不堪。
清境定是不会再承认自己是她的徒儿,她也不愿成为清境的坏名声,自愿退出师门。
可她却没想到,清境根本不在乎。
“阿烟只是觉得,玄修门向来抗拒魔人,更是不会收一个魔人为徒。阿烟觉得长老定会因阿烟入魔一事,被他人所唾骂,所以……想着不连累师父……”她声音渐渐小说,带着泣声,红了眼眶。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作为父亲的,哪有半途弃了孩子的。若是有,那定是畜生!你认为为师,是畜生吗?”
“不。”花烟寒走至清境身旁,悄然跪下,“阿烟知错,阿烟不知长老心中原来有阿烟的位置,是阿烟不识好歹,竟是做出伤了您的事情。”
清境视线模糊,侧脸看着跪下磕头的花烟寒,又将视线收了回去,忍住泪水。
“是人是魔,你终究是为师的徒儿。你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为师为父为母,将你拉扯至今,为的不过是你能好好长大。
为师为何将你困在山上十六年,不过是你命中带有情劫罢了。”
花烟寒当年被清境带回玄修门时,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可她不哭不闹,极为乖巧。有吃便吃,没得吃安安静静睡觉,那双灵动的眼珠子如能说话般,紧盯周围人。
那年,清境说要给她取个名字。因在花烟寒之前,清境已收养了同为孤儿的花景为子。便是继续用花为姓氏,可这名字,清境思索了很久。
清贤见清境如此苦闷,默默给花烟寒算了命,却心一惊,直呼“不简单。”寒冬雾气中仍能活下的女子,终是不凡之命。
“烟雾缭绕之山,寒冬雪天之季。不如取名烟寒如何?”
烟寒。
花烟寒。
此名意境极好,清境拍手取下花烟寒一名。
“不过,花烟寒命数可不容小觑呐。”清贤感慨道。
清境觉得他故作玄虚,嫌弃道:“你啊,老是这般神神秘秘,你倒是有事直说。”
清贤咧咧嘴,“命格较硬,可也要历经磨炼敲打才能成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