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是应邀观战武林大会,一入城就有丐帮弟子接应,殷长歌和秦陌与他在城门下辞别,沿官道进了渝州城。
比起益州要隘,渝州船运发达,水利便通,可谓锦绣之地。城内遍植芙蓉,墙头屋角的芙蓉花浓艳绮丽,加上当地人闲散安逸,玩乐的门道极多,外地人至此极易陶然沉醉,流连忘返。恰逢盛事将至,来自各地的江湖人马络绎不绝,如百川入海,尽向城中汇聚。
城内大大小小的客栈茶楼宾客盈门,秦陌随机选了一间不大的茶肆歇脚,吩咐小二上来一壶清茶,四样小点,与殷长歌在近门的僻静处落了座。
肆中北面架有讲古场,干瘦的说书先生将惊堂木当先一摆,正说到兴处。
“天下英雄会九州,八方试论赌豪强。这是中原武林由来已久的惯例,每四年就有一方世家承揽武林最热闹的盛会,以重宝为彩头,广发名帖,遍邀天下豪杰一展身手。各方英雄都希望在试台上崭露头角,就算夺不到头彩,搏一个名扬天下也是美事一桩。”
武林大会历经百年,但凡有些名号的英杰无不以登上试台为荣,一来显扬门派声名,二来结交四海英雄,说书人讲得意兴飞湍,台下茶客听得也是心驰神往。
“回想上一届洛阳盛会,距今已隔了三五春秋,受齐霍战乱余波,武林南北分立,连续三届未能如期举办,今次由渝州豪族冯府发帖,日子定在四月上旬,适逢南北互市,江淮两岸商旅互通,消息一出,武林各大派闻风倾动,齐聚渝州。”
底下茶客听得叫好,“不错,我听说当年的洛阳大会鼎盛至极,今次冯府倾全力举办,正是意在重现辉煌。”
“洛阳盛会以南刀北剑之争流传最广,西南朝月圣教以玉面修罗为首,天山明教的雪海幽冥凶名久震江湖,二人同台比试,可谓激烈至极,难分高下,有幸目睹此战的观者,对两大绝世高手的武学造诣无不感慨叹服,二人的名字至今高居武林榜首。”
提及往事,说书人不无神往,啧啧叹道,“明教教王凤释,天生有百毒不侵的金刚不坏之躯,配上一柄上古神兵幽冥锏,一出世便纵横天下无敌手,江湖各路英雄豪杰纷纷闻之色变,直至十六年前在洛阳大会上遇见朝月圣教的大祭司姬沧。传言圣教大祭司身怀异能,能够不老不死,不病不灭,一把修罗刀在手,连当日风头正盛的雪海幽冥也要退避三舍。双方在老君山上激战了三天三夜,始终不分胜负,最后不得不由王廷出面干涉,破例允二人并列榜首。”
殷长歌对师父的事迹十分了解,闻言叹道:“可惜洛阳大会之后,师父受了重伤,圣教的辉煌亦不复从前。”
秦陌依次试过茶具小食,确认无碍后收了银针,“公子难道忘了,大祭司可是不病不灭之躯。”
想起传言,殷长歌有些疑惑,但附近人多口杂,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突然台上的说书人胡须一翘,话语忽转,“不过今日所说一事,却是一桩新闻,冯府为本届武林大会准备的重宝彩头,乃是神匠重九打造的第四件神兵。”
台下一茶客悚然而动,脱口而出,“第四件?重九的神兵不是只有三件,何以又出现一件?”
邻座的中年武夫一击掌,异常激动,“是了,当年重九偶然得了一块玄铁陨石,本意打造四件神兵,最后只有三件问世。”说着那人叹息一声,露出无限神往,“神兵刚一问世,瞬间轰动江湖,可惜后来四散流落,隔年日久竟被人们淡忘了。”
先前的茶客呼吸急促起来,“不是说已知的三件落在北齐四大家臣手中?魔教和玄门对神兵虎视眈眈,若真有第四件神兵,怎会让轻易流落出来?”说话者的面色随之变得阴晴不定。
被武林旧事所动,场中的江湖人都不禁唏嘘起来,一年长的茶客叹道:“天机阁的神兵谁不垂涎?如今问世,只怕江湖轰动不小。”
殷长歌听了一阵,忽然开口,“他们说的重九,可是天机阁阁主,号称三绝手的铁手神匠?”
“不错,”秦陌微微颔首,知无不言,“天机阁以珍藏冷械奇兵著称,历代阁主不懂武功,却精于铸造兵器,至神匠重九时,阁中积聚的冷兵不下百件,重九更是以其锻造的四大神兵闻名江湖。可惜后来天机阁惨遭明教灭门,阁中所藏奇兵尽遭掳掠。”
武林人视兵器如命,秦陌说得心潮涌动,殷长歌也忍不住扼腕叹息。
茶客的议论愈发激烈,说书先生得意地抚须,“江湖上流传最广的,乃是春秋名匠欧冶子所铸的上古四大神兵,余下还能勉强称得起‘神兵’二字的,唯有当世神匠重九打造的玄铁精兵,天机阁关闭之后重九避世多年,无怪各位不知端倪。”
“蚀阳剑,修罗刀,幽冥锏,引魄鞭。”台下已有人喃喃地念出名字,每一件都曾轰动江湖,引发腥风血雨,令无数人为之疯狂。
茶客们兴致大盛,纷纷叫嚷着要细说,一时间钱币叮当如雨飞落案上,说书先生吊足了胃口,才从头说起。
“当年天机阁珍藏的上古四大神兵流失后,重九悲愤之下闭了阁门,不惜花费廿载春秋,潜心重造了四件神兵,已经问世的三件分别是九纹戟,追魂杖和三弋吴钩,如今落在九戟司马萧铎、追魂将军陆绎和铁画银钩白子墨手中,而这传说中的最后一件,至今无人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