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着把我带过来的猎人进来,拿枪顶住我的脑袋,然而脚步渐进,手腕上的束缚却被人解开了。
“感觉不到是我,对吗?”一条拓麻在床边坐下,看着我的目光不能说不包容。传统模板下拯救者的叙事氛围越浓郁,我越有种笃定的失落。
“他们叫你来问什么?”一直以来甚至不需要他特别发挥,哪怕注明了是毫不费劲的施舍,我都会礼貌地在心里难受一下。是因为不平等,是因为差距,连瞬时性的给予对我而言都是一种剥削。在不可信的前提下,我什么都没做却要先审判自己。
“你或许不相信吧,是我……”
“我的确不相信,所以不要说了。”骤然被我打断,一条拓麻看起来也有点无措。但他调整得很快,毕竟他在夜间部的时候就擅长平衡各类冲突。和同龄人的交流到此为止,我别过头,将对其他人的态度依样炮制。
没有人说话,我想有耐心有时间的人大可以耗着,随他去吧。然而率先从这种状态里抽出来的是我,睁眼果然发现室内的陈设正在旋转,我强撑着,希望顺着眩晕感履行社会达尔文主义。然而异状不可能不被察觉,猎人们很快进来,一条拓麻并没有离开,直到看着他们将注射物推进来,我的表情平稳了一些,他这才起身,背对着我,仿佛做了捂心脏的动作。
“我先走了。”他这么说的时候,我感到喉咙紧了一下。
后面一段时间,我都在黑主学院休养。说是休养,倒不如说是在续命。猎人们每天轮流来拷问我一两个小时。黑主灰阎和夜刈十牙分别负责协会和学院的事务,基本抽不出多余时间。锥生零和那个把我抓过来的猎人——鹰宫海斗还在坚持。
一个仿佛下定决心要从我这里问出玖兰枢是否有更令人发指的肮脏勾当,但其实客观上,他连最大的污点——血洗元老院都是明牌。另外一个想知道很久以前某位猎人的死亡后续,虽然夜刈十牙表明同样的问题他之前已经问过我了。
原来那位猎人姓也鹰宫。
是了,夜刈十牙说过。死前他正在追查level E的交易链,我有印象,鹰宫坚持追查的原因是似乎自己的孩子也曾不幸经历level E化。那么鹰宫海斗和他的关系……无论是什么,向我提问时的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好理解,也非常可怜。其实无论他们谁出现,不幸的浓度都会升高。
这个世界上有纯粹幸福的人吗?一定有吧,我想到优姬,但是感觉上更偏向于站在她身边的蓝堂英,转了一圈,他身上未经污染的人该有的气质反而最明显。
那时我意识到,蓝堂英好像人。到目前为止,他最贴近一个健康快乐的个体。那么他身边的人会这样想吗——
凭什么?
猎人协会和玖兰枢的协议签订的十分顺利,两天后,双方就要举办晚宴。抛开吃喝的部分,这些人就爱搭社交场。这本该是多余的评判——如果黑主灰阎没有拿着一份包含我的名单来找我的话。
“这是枢特别安排的,他还托我把这个交给你,说是答应你的完整报酬。”
又一个信封。
我知他所指,所以毫不犹豫地拆开了,里面是望月的近照。
“如果不想去的话,我可以替你回绝。”
“不,”我望向黑主灰阎,久违地有露出笑容的冲动,“麻烦您替我转达,谢谢枢大人,我一定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