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嗞——”
尖锐的切割声在密闭的地下解石室回响,锯片切入石料,石屑夹着细碎的火星飞溅而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随着切割深入,一道若隐若现的翠绿色光芒自石缝间渗出,人群中不禁爆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
第一块废料落地,露出里面浓艳的深绿色翡翠。
“果然是玻璃种。”
“看这走向,里面恐怕还有不少呢。”
“不愧是标王,这块肯定能大涨了。”
人群中有人向吴启铭道贺,大声喊着要沾沾喜气。
吴启铭转身激动地握住陆砚泽的手:“陆总,这次多亏你放手,我吴某欠你一个大人情!”
陆砚泽抽出手,拿出手帕擦了擦掌心,淡淡地说了句:“恭喜。”
他的声音闷在口罩中,听不出情绪起伏。吴启铭只当他心中后悔,在强撑镇定,并不在意他那擦手时的嫌弃,满脸喜色地看向解石师傅重新调整角度。
解石还在继续。
石料一层层剥落,裸露出的绿意越来越多。
“全是满色!”
“这绿太正了,整个料子可能都吃色!”
一位老行家甚至语带颤音:“要是真整块都通绿……那可就是天价宝石料!”
就在众人情绪攀至顶峰时,一块剥落的废皮飞出,砸在地上,迸溅出一抹黑光——
不是翡翠的墨绿,而是死藓。
空气骤然凝滞。
“……藓吃进去了?”
“不会吧,这块皮壳表现这么好!”
人群躁动起来,几位老行家凑近观察那块裸露出的石面,眉头紧皱,低声交换着看法。“不对劲啊。”“这蔓延速度太快了……”
吴启铭的笑容瞬间僵住,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故作轻松地说道:“小问题小问题,哪块好料子没点瑕疵?”
可随着一块块石料被剥离,翠色虽然依旧艳丽,却被死藓侵蚀,如墨汁般渗入玉肉,原本澄澈的玉质被层层侵染,绿意被撕裂得支离破碎。
“完了……”人群中有人低声喃喃。
解石师傅停下了手中动作。此刻原石已解去大半,吴启铭脸色煞白,眼神空洞地望着那块被藓吃尽的翡翠,良久,他才颤抖着嘴唇,挤出几个字:“我不信……我不信!继续切!”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几近歇斯底里。
解石师傅知道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但这块价值4550万欧的原石在他手中垮掉,他也心有不甘,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刀。
终于,最后一块石皮“砰”地落地,整块翡翠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
原本应是满堂生辉的帝王绿,如今被密布的黑藓撕裂成一块块残绿。虽然翠色惊艳,但已失去原本的灵气与价值。
死一般的寂静之后,嘈杂声潮水般涌来。
“这藓吃绿吃得太狠了,从皮壳表现上看,谁能想到里面是这副模样?”
“赌石赌石,十赌九输,本就如此,只可惜4550万欧,全打水漂了。”
吴启铭仿佛被当头棒喝,嘴唇发白,摇摇欲坠,他身旁的吴子皓兄弟俩与艾德里安也都面色沉重,神情极其难看。
围观众人见状,不敢再多言,生怕刺激到他们,低声议论着散去。
陆砚泽低头看了沐阳一眼。沐阳的眼神里有惋惜,有怅然,唯独没有惊讶,仿佛早已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上午沐阳阻止他继续竞价时焦急的脸从脑中闪过,所以,沐阳是不是早就知道这块原石一定会垮?
沐阳察觉到他的视线,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轻轻唤了一声:“陆先生?”
“嗯。”陆砚泽眼中的锋芒瞬间柔和下来。不论沐阳是如何知道原石有问题的,现在都不重要了。
他转身看向吴启铭,“吴总,赌石本就是高风险行业,成败难料。这次失利,您也不必过于挂怀。未来机会多的是,以吴氏的实力,区区3.5亿,想来还不至于伤筋动骨。”
吴启铭听到陆砚泽的话,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质问道:“是你,是不是你早就知道这块原石有问题?一定是你给我设的局!”
“吴总说笑了,”陆砚泽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将沐阳挡在身后,“我可没本事能透视原石内部的结构。或者您的意思是,我能在翡缇一手遮天,联合军方为您布局?您未免也太高看我了。”
“就是你,不然你怎么突然放弃竞标!”脑子不太灵光的吴启铭揪住这个点不放。
“不为什么,”陆砚泽哂笑,“景程流动资金紧张,不是吴氏的对手罢了。”
“你!”吴启铭想说景程怎么可能会缺钱,肯定是陆砚泽有问题。话到嘴边却生生咽下,仅存的理智提醒他,这里是翡缇,军方随处可见,若他贸然指责公盘暗箱操作,恐怕军方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狠狠闭上眼睛,过了许久才再次睁开眼睛,这一瞬,他仿佛苍老了许多,嗓音沙哑:“好,好,果然后生可畏,不过你赢了这一局,下次未必还有这样的运气。”
“吴总过奖了,”陆砚泽抬腕看了眼时间,“时间不早了,我还有安排。吴总,我们云市再见。”
说完,他不再停留,带着沐阳和随行人员径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