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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春日很好,风也如此轻柔,正是适合踏青的日子,那时顾御诸并不在鬼谷久居,只当个闲散人士,到处吟游。她不知从哪找来一绢古琴谱,又想钻研还有想三心二意干点什么,于是直接在一处山顶上搭了个架子,用自己采的野药材一锅烩地煮着,希望能碰出点正经东西。
左看右看那琴谱,还是不懂,真有点想找个人来解一解弹一弹。
“阁下,唉、阁下,请问你有没有——”疏林中突然传出了一个男青年气喘吁吁的声音,顾御诸前脚警惕夜荼就架在了那人的鼻尖前。他惊了一秒:“在下无意叨扰、请阁下收手!……”
这人武功上乘,腰间的佩剑是没见过的稀罕货,但气息隐藏得实在太好——她已在先前将自己的气息遍布在这座山上包括山脚,除了一个孩童在山腰处徘徊她没有感知到任何人的气息,而这个人还是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了。并没有感觉到恶意或杀气,但顾御诸依然与那名男青年保持着距离。儒生装扮发型整齐,还特有礼貌,是她喜欢捉弄的某些正经人。不过见到御物之术却不惊奇……她勾勾嘴角。
“把话说完。”顾御诸语气含笑却有种莫名的锐利。
“噢、在下是想问请问阁下有没有见到一个年约八岁的稚童?大概这么高。”他往自己大腿根处比了比。
“噢,谁知道呢……”她身旁的蒲扇还浮在空中料理着药炉,而她已经站了起来,含笑徐徐向这边走着。男青年眼见那扇子和鼻前的刀刃,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但并没有什么表示,只等着她的靠近。大约一臂展时,顾御诸停了下来。她在试探这人的气,然而什么都没有。她感到惊奇。
“既然如此,在下告辞了。”他行一礼,转身时又被夜荼拦了下来。“阁下这是何意?”
“你认识我。”语气里疑问不多,更像陈述。
“在下与阁下仅此一面之缘,怎称‘认识’呢。”
“你真厉害啊,能不能教教我如何隐藏气息?”她的话题跳得太快,令眼前的青年有些无措,他歪歪头:“什么隐藏气息?”
是不想惹麻烦吗,顾御诸想。她思索一刻,又说:“我知道那孩子在哪。”
“不不不,在下并没有什么要教给阁下的,那孩子就在这山里,在下自己也可以的。”他摆摆手 显然有些无奈。
“山中野兽不少,你真行?”
“噢,这山中灵兽似乎通人性,是与阁下一般善良的,那么在下这就告辞了。”他又作一礼,这次他头都没回,压根不给顾御诸阻止的机会,而顾御诸则是听了这句话怔住了一般呆在原地。善良…什么善良,她想。但也只十几秒,她立刻轻功追上了那个青年,在远处静静观察着他的举动。大约一炷香,那个孩童总算与他相遇。孩童向那男青年唤着老师,只不过他面上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似乎不像是走丢的。小小年纪却已经成长得极沉稳。
“路,你怎么样?”男青年问。
“我很好,老师。”
顾御诸远远看着两人对话,心想一炷香就找到究竟是运气好还是有意而为之,再怎么想这人也是有意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威胁?她想着。
“阁下,”男青年似乎早就察觉她的追踪,微笑之间,二人的视线交叠,“再逗留的话,药要糊了。”
顾御诸一惊,暗骂了一句后极速回到药炉旁,幸好没过时,她松了口气。不过再定顿一刻发现这熄火时刻刚刚好。无用素材被熬煮无存,最大限度地发挥了其余草药的效率,她暗喜一刻,却对那名男青年的来历更加怀疑。
不错,那时的她还需要怀抱着夜荼入睡,还无法抑制地恐惧着亲密关系,怀疑着一切不明来历接近她的人。除了逍遥子、荀况和念端,她再无知交。
而越怀疑,她的好奇心也越重。纵使活了二百余年,绝不变的依旧是她说得上活跃的心态,她保持警惕,同样也坚持兴趣。
炉中色泽醇厚的药糊悠悠地飘了出来,均匀地分成多份后又纷纷凝成了球状,又在空中排列整齐,待到冷却后着落在顾御诸的掌中。她尝了一颗。
“……呕。”碍于外人她偷偷地吐了下舌头。虽然难吃,但服下后耳目通明,五感增强,还略有提神通脉之效,多服几颗,副作用也了解到一些。这品质到各诸侯国定能卖个好价钱,她想。远处的男青年不言语,看着她的表情变来变去,觉得分外有趣。